她了解梅舸。
梅舸無奈一笑“柳中丞眼里,我就是個重利小人,罷了罷了。”
她將榛子扔進了嘴里。
“自從瑞郡王身份被揭開,陛下仿佛驚弓之鳥。”
“這難道不是梅大人一力促成”自見面到現在,柳鉉徵第一次露出了一點笑意,卻是冷笑,“讓陛下沉迷男女之爭,也讓世家寒門的男人都將女臣視作眼中釘,此次國子監鬧事,兩邊勠力同心,還得多謝梅大人玉成。”
梅舸看著落下的桃花瓣,隨口說“柳中丞真會夸。”
柳鉉徵“”
過了一會兒,梅舸將目光轉到了柳鉉徵的臉上
“男女之爭亙古有之,只不過從前是男人壓著女人打,打到女人不能哭不能叫,便可做沒有,柳大人不會真以為是陛下撤了些男人、封了些女人,才挑起這爭端的吧一稚童和一壯漢互搏,我給稚童多穿件衣服,這爭斗便是因我而起怎么不說那壯漢連一件衣裳都容不得,委實無恥”
“若我只是局外之人,更義正辭嚴之話,我也說得出口。”柳鉉徵與梅舸四目相對,“可我不是。那挨打的稚童,是這世上另一個我,我自然要將她護著,惟愿她安穩長
大,不挨打不生病。”
梅舸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
世人都覺得女舊臣們得寵的時候爭強好勝,她卻覺得這些女舊臣最讓人討厭的就是她們瞻前顧后。
被壓抑了數十年的渴望和野心,在這些女人的心里變成了些令人生厭的怯懦。
她們向陛下獻媚,同世家妥協,對寒門出身的酸儒也笑臉相迎,她們逢迎著男人指縫里漏出來的那點權力還沾沾自喜,她們覺得她們能和男人站在一處已經是勝利。
現在,坐在她對面的柳鉉徵又在說什么“安穩”。
哪來的安穩世家大宅院里當個能笑能生的擺件兒那自然安穩
“柳中丞,被貶劍南十二年,你都沒發現你根本護不住嗎”
柳鉉徵抬手,從桌上拈起一片桃花的花瓣
“梅大人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斤兩。可要是讓我就為此而見那稚童被打,我是不愿、也不能。”
梅舸微微抬起下巴
“好,既然如此,柳中丞,讓你去卸去壯漢拳腳,你可愿意。”
剎那間,柳鉉徵的眼眸中鋒芒畢現,她看向自己昔日的政敵
“以何為刀”
梅舸忽然一笑,她這次的笑和之前不同,有些像窗外飛進來的桃花。
“刀快磨好了。”
她是這般對柳鉉徵說的。
“柳中丞,利刃出鞘的那一日,你別忘了你今日是如何應了我的。”
第二日,宰相梅舸在大朝會上啟奏,希望陛下能下旨重整天下鹽政,各地鹽鐵轉運使應該給朝廷送來更多銀子。
有鹽政這個錢袋子在前面,群臣暫時忘了之前的紛擾。
遠在原平的孟月池收到消息,又看向這個月鹽場交來的賬簿。
鹽價又要漲了。
“大人,要是咱們平盧的鹽價還不漲,從平盧往外偷運鹽的私鹽販子真的要殺不盡了。”
“漲價。”
孟月池嘆了口氣,對賬上要多出來的錢感到無奈。
“跟盧龍那邊打個招呼,咱們今年多要些鐵,多造些鐵農具。”
“是。”
“還有各地的水井溝渠,多查看下,該修的修。”
這一年夏秋,洪水席卷整個中原,平盧所轄兗州青州亦不能幸免。
二十八歲的孟月池帶著五萬平盧軍走上了堤壩扛沙袋,彎下了腰桿鑿溝渠,接著便是幫著百姓們耕田補種,終于使兗州青州兩地這一年的糧產未曾受損過甚。
玉衡二十九年,大旱,中原七月無雨。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