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握著沈遙凌的手放在窗邊透下的日光之中,能看到其間有一道細窄明亮的反光,隨著寶石的滾動而轉動,猶如貍貓觀察著人的雙眼。
沈遙凌呆了一瞬。
她從未見過這種寶石,但不用說也知道它的珍貴。
桌上總共只擺了二顆,比起之前那些成堆的珍珠、珊瑚,它的數量少得可憐。
沈遙凌掙脫了他,將貓睛石放回了桌上。
“我不能收,它的價值無可估量。”
藍眸僧人被拒絕,卻是笑了笑。
也沒有
再提這件事,只是轉開了話題。
“聽說你是太學院有名的學子。我們阿魯國有專門的寶石鑒定學,歡迎你來做客。”
“方才那位先生只介紹了我的佛號,你可以記住我的名字,叫做亞鶻。”
亞鶻。
沈遙凌疑惑地扭頭看向一旁桌上的剛玉。
她記得,方才聽這些瓦都里僧人提及剛玉時,出現過這個發音。
藍眸僧人愉悅地笑了一聲,說了些什么。
他身后的大偃僧人翻譯道“是的,聰明的女孩,我和它同名。”
跟那個名叫亞鶻的僧人交談完,沈遙凌心里有些怪怪的。
不知為何,對方越是友好,她心中便越是下意識防備。
只是分不清,這究竟是一種直覺的警示,還是她的偏見。
畢竟,經歷了上輩子,她看待海外異邦的眼光早已不再天真。
她很清楚,國與國之間的交往最重利益,若是利益失衡,便會帶來侵吞彼此的野望。
而她一時想不通,這群瓦都里僧人在大偃京城做這些事情的利益,究竟在何處。
沈遙凌終究還是跟郭典學要來了魏漁的住址,之后便沒再久留,打算把跟她共乘馬車來的同窗們再送回去。
回到馬車上,剛看完奇珍異寶的另外兩個姑娘都有些興奮,李達卻有些唉聲嘆氣的,因為王杰沒來。
他倆最是要好,可冬休之后就再沒見過了。
“這小子這些日子好像天天替他那個長兄到處跑腿,忙得都顧不上我了。”
王杰是戍邊將軍王鎮江的戍弟,兩人相差年紀頗多。
如今父親已經逝世,王將軍主事,兩人尚未分家,王杰便由王將軍管教,聽說時常訓斥,“罵家里的一條狗一般”,王杰自己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過。
沈遙凌想了想。
“要不,我們去看看”
“這、這樣好嗎”
“有何不可,同窗之間的拜訪而已。”沈遙凌聳聳肩,“更何況,若不能親眼見他,你也無法安心。”
李達沉默了一下,“是的。”
說什么“顧不上他”不高興,其實是幌子,他只是擔心好友,又惱恨自己幫不上忙罷了。
“沒事,我們就去看看。”沈遙凌開玩笑,“我們全都待在一塊兒,王將軍再嚇人,能把我們幾個都一口吃了不成。”
李達也嘿嘿笑起來。
沈遙凌打定主意,便探頭出去轉告車夫請他啟程。
再坐回來時,李萼也貼了過來。
握著她的手心,悄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看著她的目光,有點感謝,又有點依賴。
沈遙凌以為她有些冷呢,抬手替她攏了攏披風,又把面前的火爐撥旺一些,馬車又碌碌地朝著將軍府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