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君走進了一幢小紅樓。
這就是他們方才說的“樓里”
樓外牽著許多晾衣繩,曬滿了衣服。
有戲服,也有布衣,應當就是伶人們住的地方。
小樓中間有個天井,四面圍著,只有兩層,看起來倒跟個驛站差不多。
仔細看去,每一層的房間好像都是大通鋪,只有角落里的兩個小屋單獨列開,還拉了層簾子,其余的房間都是亮敞敞的,從外邊兒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沈遙凌觀察了一下,猜測這樓上應當住的全是女的,樓下則是男的住,招沈漣昨日說的,“梅江陵”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戲班子,里邊兒的人口絕對超過了百人,全都擠在這兩層里,著實辛苦,也就難免有爭端了。
在樓外面都能聽見里邊兒爭執聲,吵得震天響,其余勸架的、說和的、責罵他們礙事的、勸架被誤打了在一旁哀哀叫喚的,烏七八糟,亂成一團。
沈遙凌尋思,這樣的動靜,也難怪那日段兒失蹤時,竟無一人察覺,班主甚至分不清楚段兒是自己走的還是被擄走要趁亂抓走一個人,實在是太輕易了。
孟文君進了樓,走到天井里,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之中,被擋住,就再也看不見了。
沈遙凌也沒興趣看他們吵架,趁著這些人都圍在天井里,就想去二樓瞧瞧。
段兒失蹤之前應當就是住在二樓的。
于是沈遙凌跟寧澹說了聲。
寧澹意味深長地看她。
沈遙凌無辜眨眼。
寧澹走近俯身,手臂橫在她腰間,摟著她脊背靠在自己胸膛上,再度凌空。
沈遙凌扶著他堅實的手臂,悄無聲息地吐息一回。
其實她對寧澹的身體記憶太深,靠太近了容易生出遐思。
但寧澹拎她像拎麻袋一樣,神色十分冷淡,毫無旖旎之色,與上輩子那個總像被餓著似的人毫無相似之處。
他這副冷臉沈遙凌多看兩次,也就跟著變得淡定。
比潑涼水還好使。
寧澹帶著沈遙凌落到二樓的
走廊上,果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過道里堆滿了東西,幾乎沒處落腳。
寧澹走在前面開道,不得不邊走邊清理。
什么鍋碗瓢盆,木桶茶杯,統統隨手放到旁邊去。
結果被拿開的一堆衣服突然動了動,鉆出來一個人腦袋,瞪著他們兩個看了一會兒。
然后哇的一聲仰天哭了起來。
原來是不小心“拿”到了一個蹲在旁邊玩的小孩兒。
底下正吵得歇斯底里,這孩子的哭聲一時間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總這樣下去可不行。
沈遙凌略有些著急,蹲下來連聲哄勸,可那小孩皮實得很,怎么哄都沒用,喊得跟拉了警報似的。
還邊抹淚邊從指縫里偷看他們,抽空質問“你們是誰你們根本就不是樓里的人你們想干什么”
這孩子倒是機敏。
而且他像是認識這兒所有的人。
沈遙凌注意到他手里捏著一柄銅制的小飛鏢,還拴了兩根紅纓子,想了想說“我們是新來的,過來認認路。”
小孩兒懷疑地看著她,干嚎聲倒是小了些。
信了
沈遙凌正打算再接再厲,那小孩兒不滿地道。
“你長得好看,可以來做個花旦。可他是干嘛的”
沈遙凌頓了下,看向身旁的寧澹。
寧澹站得高,面色不善,眸光冷刀子似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