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駐場樂隊的位置已經空出來,電子琴的黑白琴鍵蕩著溫潤的光。
冉尋跟酒保要了頂鴨舌帽,脫下風衣,灰絨打底隱于黑暗,手眷戀地摸著琴鍵,露出一絲懷念笑意。
再次到這里彈琴,已經闊別六年之久。
站上臺時,吧內氣氛再度攀至頂峰,歡呼聲震耳,但冉尋不受影響。她配合著從前的隊友們演奏了很多曲目,從酒吧的傳統歌單,到民謠,再到抒情。
不知多久,貝斯與鼓手跟上冉尋的節奏已經有些吃力,只有沈瓊隨著她彈。
最后,剩下冉尋一個人的琴音。
琴音如絲綢流水般順滑流暢,蕩滌聽覺,技巧性拉滿,但情感卻不弱分毫。
“哎,美女,喝一杯”酒吧嘈雜環境中,有人接近門口旁的卡座。
卡座的桌上擺了一堆空酒瓶,都是度數高的。
女人撐著頭,墨發垂落,耳垂泛紅。桌上的手機屏幕投射冷光,映出她高挺的鼻梁與唇上的正紅調口紅。
手機上是錄音界面,在錄背景音里的琴音。
白西裝太顯眼,但姿態落寞,一看就知道已經醉了。
搭訕的人湊上去,“美女喜歡聽樂隊啊正好我就是搞這個的”
琴聲落下最后一個音。醉酒女人暫停錄音,像沒聽見似的,撐著桌子站起來。
視線越過重重酒吧看客,落在駐場樂隊那邊。
電子琴后面,是個戴鴨舌帽的女鍵盤手,深褐發色,露出姣好唇形。
與身邊的人交談著,她朝門口走來。
游紓俞依舊怔立在桌前,眼尾酡紅,像在想事情。
她酒量不怎么好,但禮貌克制融進了骨子里。頭腦發昏,依舊想著側身,給一行人讓路。
然后,在他們路過時,她想偷偷地,看那個女鍵盤手一眼。
她長得很像冉尋。
這六年里,沒有人比她更像,連剛才的曲子,都像她夢中的余音。
可身邊那個痞里痞氣的男人卻早有準備似的,順勢想要把她攬進懷里。
冉尋快到門口,和沈瓊交談了幾句,留意到她忽然變了神情。
再望過去,就看到了游紓俞。
眼睛很紅,透著迷蒙勁,在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她心臟收緊,努力將情緒控制在合理范圍內,笑了笑,沒做出任何不該有的表情。
或許是張先生。
“我送你回去。”沈瓊答復。
默了默,她還是朝旁邊的保衛人員使了個眼色,示意去幫一下游紓俞。
她們與游紓俞擦肩而過。
明明只需要幾秒,但耳邊聲音拉長空曠,卻長得像一個世紀。
隨后這世紀被打破。
“不好意思。”清冷聲線在酒精作用下,透著迷蒙般的軟。
游紓俞的西裝外套被男人拽住,她有些不快,又沒辦法掙脫,索性脫下來,借著酒勁直直扔過去。
眼前景象虛晃,走得踉蹌,她從身后拉住了來人的衣角。
“請等一下。”
游紓俞睜著微紅雙眸,隔著鴨舌帽,視線落在女人半張臉上。
“請問,你認識冉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