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游紓俞有“好學生”的天性,生來就不會騙人。想要她說謊,簡直像大學時她績點滑出專業第一一樣荒謬。
所以,女人根本不會騙她。
直女是真的,那時對女人沒興趣也是真的。
“好好,奶奶信了。快坐下、坐下吃飯。”李淑平眼神不大好,笑著催促她們落座。
“那今晚,小尋和小俞一起住嗎”
游紓俞剛想回絕,就聽身邊傳來一句“好呀”。
冉尋站在電飯煲前,捧著瓷碗,問
“姐姐,你粥要放糖嗎”
游紓俞更不自在,雙手想分開筷子,許久都沒成功。
她垂眸應“好。”
陪李淑平吃完了一頓裝樣子的晚餐,已經是八九點鐘。老人嗜睡易倦,很快就回房間休息了。
離開前取出相冊讓冉尋看,還囑咐她們好好相處。
冉尋唇邊掛著若有似無的弧度,聲音也極其乖巧“聽奶奶的,那我今晚可就要賴在這里了。”
整理餐具的動作一頓。
游紓俞沒抬眼,長發遮住情緒端倪,胸口跳得快了幾分,裝作平靜去廚房。
是哄奶奶的甜言蜜語,還是其他含義。
再出來時,雙手沾上了洗碗時的水珠。游紓俞找軟巾擦干凈,始終背對著冉尋。
氛圍平靜,心臟仿佛成了浸滿水又被攥干的海綿,由充盈變得空寂。
從一同回家到結束晚餐,這或許是她們最后一次如此親近,像是回到當初距離嘉平那么遠的小鎮。
她在等待冉尋的宣判。
冉尋走過來,耳邊的空氣也驟然掀起細微波瀾。
“游老師”她聲線依舊溫軟,“水很涼嗎你的手指節都紅了。”
游紓俞仿佛被看穿,不答話,無聲用毛巾蓋住。
她有緊張時攥手的習慣,也不相信冉尋不知道。
冉尋輕聲笑了,取走她手里的毛巾,轉身掛好。
像揭開她最后的遮羞掩飾。
“原來你是想我這樣還。”她話音意有所指。
沒有游老師的稱謂,氣氛一下子就變了味道。
白熾燈下,游紓俞臉色微變。她想轉身,想揣測冉尋的情緒,想知道對方究竟想明白了什么。
她無比確定,冉尋性子像風般琢磨不定,次日便能消失在她視野里,再也找不到。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在收拾東西,像離開的前奏。
游紓俞覺得心臟陡然跌進泥濘,手上的冷水分明已經擦干,卻仿佛滲進關節里似的,酸酸漲漲地疼,牽動五臟六腑。
她轉身,垂著頭,“你要走了嗎”
喉中哽著很多話,但進退兩難。
她不得不體面地送走冉尋。
地板上的影子逐漸重合,冉尋遮住燈光,停在游紓俞面前,“本來是要走的。”
她漂亮修長的手執著一枚信封,鼓鼓囊囊,里面不知夾著多少紙片。
“可游老師怎么還留著我寫給你的情書呢。”聲線含笑。
冉尋看見游紓俞猝然抬頭,眼角掛著脆弱的緋紅,臉頰冷白,睫毛微斂,情緒還未轉彎。
“你不是說,丟進實驗室的碎紙機了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