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崗躺在自家牛棚上,呆呆望著天空……
死而復生是好事,事實上他最初也確實很驚喜,但很快就變成了迷茫,因幾日來他發現,他已不是之前的他,世界也已不是之前的世界。
聽他如今的娘子說,他們這里是井盆縣牛洼村,屬侯州地界,乃大漢江山。
一開始,他以為是來到了眾所周知的那個漢朝,但隨后便發現了不對,因為他娘子說他們大漢北邊是大唐和楚國,而這兩國北邊似乎還有很多國家。
這便是他的迷茫之處。
以他對歷史的了解,楚國是春秋戰國時的國家,唐朝與漢朝亦是八竿子打不著,這三國之間隔著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如何會同時存在?
“怎地又上去了,快快下來!”
一個背著捆河草的瘦高婦人進院,見他在牛棚上,趕忙扔掉草捆上來扶他。
這個婦人便是他如今的娘子,叫阮青蘭,說是婦人其實只有二十二歲,不過如今已是一個八歲和六歲女兒的娘親了。
“再摔了可如何!”
阮青蘭慢慢把他牛棚上扶下來,語氣有些責怪。
趙山崗笑笑沒吱聲,聽阮青蘭說他之前身體很不好,常年病病殃殃的,加上幾日前他曾摔過一次,醒來后便“失了所有記憶”,所以她才這么擔心。
但實際上,他的身體并沒有阮青蘭說的那么糟糕,而且幾日來他能明顯感覺到身體情況在漸漸好轉著,就像他剛剛死而復生時走路都有些吃力,而如今散步溜達已不再氣喘吁吁了。
還有件事就是聽阮青蘭說他曾從過軍,因殺敵勇猛且識些文墨,在軍中曾當了個小頭領,是因在行軍途中寒癥入體無法痊愈才無奈退伍還鄉,而阮青蘭所知曉的大漢北邊是大唐楚國這些,實際上都是曾經聽他所說。
“快回屋歇著!”阿郎久病的身子見好,阮青蘭本該高興才對,可實際上幾日來她并未有多少喜悅,甚至心里愈發覺得難過悲傷。
“這般低落做什么!”阮青蘭給牛添著草,見他一直不作聲,忍不住道,“失了記憶又如何,哪怕癡了傻了,日子還不是如往常一般。”
趙山崗笑笑沒說話,阮青蘭暗嘆了口氣,“藥可給老爺子按時喝了?”
趙山崗點頭,如今的他有個七十多歲的癡呆老爹,臥床近四年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吃喝拉撒都需別人照顧,身體也不好,這些日子一直在喝藥。
阮青蘭給牛添完草,打水洗了把臉,“大妮二妮呢?”
“二妮哭鬧,大妮帶著去玩了。”
“你怎……”
阮青蘭話到嘴邊又想起他如今失了記憶,也來不及嘆息,匆忙扔下瓢舀子便跑了出去,剛跑到門口便見兩個黑黑瘦瘦、一身泥土小丫頭回來了,其中年齡小的那個哇哇在哭,稍大那個一臉氣呼呼的。
“說多少回了不許出去亂跑!不聽話!不聽話!不聽話……”阮青蘭一見到倆孩子便撿起根棍子照著她們屁股一通打,看的趙山崗不禁搖頭。
“一身泥土,又與誰打架了?”阮青蘭訓斥道。
二妮本來就哭著回來的,被打了一頓哭的更厲害了,大妮則還小臉氣呼呼的,“阿娘,陳福子他們用蛇咬小妹,小妹險些便被咬了!是陳福子他們先欺負我們的!”
“你們若無過錯,人家怎會無故欺負你們!”阮青蘭板著臉瞪著眼,責罵道,“別哭了!今后若再出去亂跑,回來不許吃飯!”
“阿爹!”
小孩子也很會看大人臉色,在阮青蘭那沒得著安慰還被打罵了一頓,二妮抹著眼淚撲到了趙山崗身上。
“好了,不哭了,以后不與那些家伙玩耍便是了。”趙山崗樂呵呵看著他如今的兩個女兒,“大妮也別氣了,日后爹爹幫你們收拾那幾個小崽子,現在趕緊和你小妹去洗洗,哪里還有姑娘家的樣子……”
畢竟是小孩子,哄幾句便不哭也不氣了,沒一會兒就在院子里嘰嘰喳喳打鬧起來,而阮青蘭有些詫異地看了趙山崗幾眼,后者笑笑也沒說什么。
稀成湯的栗米粥,又苦又澀的山菜咸菜,這便是一家人的晚飯,倆孩子吃的很香,趙山崗沒什么胃口,阮青蘭則在北屋給他那位生活不能自理的老爹喂飯。
“阿爹,你怎么不吃呀?”二妮舔干凈了自己的碗,眼巴巴看著他的碗。
“爹不餓,你和姐姐吃吧。”趙山崗把粥碗推給了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