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納托斯顧流明仍然是人類的樣子,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待著簡青回頭。
面前的青年身形瘦削,白金色的長發散了下來,隨著水波微蕩,四散在水中,熒光照亮了他的面龐。
瑩白,飽滿,像珍珠一樣,在幽藍色的海水中熠熠生輝。
在顧流明眼中,他那么渺小
以他捕獵者的眼光看,這實在是一個沒有任何油水可言的差勁獵物,就算再餓,在捕獵的時候,也不會去嘗試將他放進自己的食譜。
但是,他又那么強大
強大到為了躲避他的愛,愿意刺傷自己,一次次的將自己置于險地,只為了從自己身邊逃開;強大到能夠厭棄他、拋棄他、羞辱他,可這位邪神,還嘗試著去愛他。
在無數個深淵的夜晚,他凝視著繁星和春月,祈禱著他的小人類快一點、再快一點醒來;他凝視著那些嗅著人類香氣而來的異種們,咆哮著阻止他們的接近;他凝視著簡青以安靜的、扭曲而痛苦的姿態凝視著他。
多少次,他都想用觸手去圈住他的脖頸,把誘人的香氣折損在自己的觸手之中,斷絕他離開的念想,讓他從生到死,完整的屬于自己。
但每當這時,他的身體里都響起一道聲音,在輕輕的、卻不容質疑的告訴他
塔納托斯,你愛上他了。你完了。
是啊。正因為愛他,所以允許他一次次傷害自己、允許他的逃離、允許他的無視、允許一切的發生即使這樣的“慷慨”違背了自己的本能。
他能做成任何事,卻不能讓簡青愛他。
深淵里的怪物,終于為一個人類低下了頭。
等到簡青轉過身來,他才開了口“你什么時候猜到的。”
“很早,在小章魚出現的那一刻起。”簡青面對著這個逼著自己跳海又自殺的邪神,面色卻十分平和,像是對之前的事情毫不在意,笑意微微,“你為什么要把我放進你的身體里如果真的想要救治我,你大
可以把我送到人類醫院去。”
顧流明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話。他身上有無數個口器,此刻卻都裝聾作啞的罷了工。
16想看見取珠玉的路人甲總被非人類盯上[快穿]嗎請記住的域名
過了一會兒,他才憋出幾個字“我不放心你那些愚蠢的人類,根本救不好你”
簡青的心臟完全破損,就算顧流明并不精通人類醫學,卻也知道,他現在這樣的狀況,毫無存活的可能。
而他是深淵之主,是實際意義上的地球主人。只要他愿意為他打開胸膛,把他放進自己的身體里好好養護著,才有可能讓他好轉起來。
簡青微微歪著頭,像是很疑惑的樣子。他走上前來,在顧流明的注視下,環住了他的腰,耳朵貼在他的胸前,傾聽里面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簡青才直起身,放過了已經僵直得不行的顧流明“你真的愿意為我這樣做”
這個問題似乎太艱深,顧流明的腦子宕機了一會兒,才艱難的轉動起來“嗯。我愿意為你打開胸膛。”
這句話幾乎超越了簡青所聽過的告白。
曾經有人愿意為了他放棄一切、為他上刀山下火海、為他不辭艱辛地四處奔走
可這是第一次,簡青聽到有人對他說我愿意為你打開胸膛。
深淵里的怪物不懂人類的花言巧語,就連“愛”,他都要百轉千回、拐彎抹角的逃避表達。
他說的“愿意”,便是“當真”。
也許是為了這句并不太聰明的表白,簡青感覺自己的心火熱的燒了起來。
或者是,他的心。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于再度抬頭,對上了那雙一直等候在原地的眼睛“顧流明。你是不是還落了些東西在我這兒”
這一回,輪到往日有問必答的顧流明或者說,塔納托斯沉默了。
幽藍的海水在他的頭頂漂浮著,日光漸起,夜晚將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