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是他骨折的第三天。
他關懷了簡青的傷勢,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重申了“不要相信人魚”這一觀點,得到的是簡青沉默的回答。
第二次,是他已經能下床走動,將要出院回去修養的那一日。
應當是因為關于塞繆爾的研究項目進展不錯,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海斯教授容光煥發,微笑著問他“簡青,你還愿意擔任塞繆爾的飼育員嗎”
簡青卻微微垂著頭,像是塞繆爾對他的那一次攻擊,沖散了他和塞繆爾之間之前建立起來的所有情誼和關聯他不再信任他了。
他嘴唇微微顫著,似乎在害怕“我”
他還沒說完,海斯教授就打斷了他的話“簡青,我們需要你。你想,塞繆爾當時會攻擊你,也只是因為你在他暴怒的時候惹了他。平時的塞繆爾應該還是對你很好的,不是嗎”
對,就是這樣。
他們不需要一個能為塞繆爾付出一切的人類,但是卻需要一個能讓塞繆爾乖乖聽話的把柄。
毫無疑問,簡青就是他們觸手可及的“把柄”。
海斯想,他當然要握緊他。
像是為了安撫簡青,海斯教授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模樣,對著他垂下眸,輕輕地拍了拍簡青的消瘦單薄的脊背“我承諾,只要你配合我們,我將會讓你安然無恙的離開這里,回到海洋生物學院去。除此之外,我還會以養育院的名義撥一大筆經費讓你和你的老師繼續研究,怎么樣”
這毫無疑問是很誘人的條件。
沒有一個學者不想在自己醉心研究的領域獲得成就,在鮮花和掌聲之中走向人類文明構筑的高臺簡青的老師便是這樣的人。
簡青不會不動心的。
海斯目不轉睛地盯著簡青的眼睛,面前這個青年人像是猶豫極了,微微咬著下唇,粉色的唇肉因為受力不均呈現出淡淡的粉色,像是一朵待放的花苞。
他坐在醫療組雪白的病床上,身上的病號服和臉色與裝潢同色,當他沐浴在雪白的日光中時,整個人孱弱得幾乎像一張白紙,在下一刻就要碎掉。
終于,海斯的勸說奏效了。
簡青艱難地點了點頭“好吧,謝謝您,教授。我會盡力的。”
為了讓簡青更快的出現在塞繆爾面前,成為海斯教授手中能夠馴服塞繆爾的武器,簡青
在出院后的第三天,終于接到了海斯教授的視訊通話。
他在那頭和顏悅色的對簡青說“簡青,塞繆爾很想見你,你方便來一下嗎”
簡青猶豫了一下,像是想到了海斯教授曾經許諾給他的優待條件,終于點了點頭“有空的,博士。現在需要我來做些什么嗎”
“沒什么。”海斯教授微笑道,“只是我們剛剛對塞繆爾進行了一些測試,所以他現在應該挺不高興的,所以我們滿足了他的愿望他想見你。”
簡青不知道聽到了哪個字眼,臉色唰地白了下來。
海斯自動將他的緊張理解成了對自己會不會再次受到攻擊的擔心,輕聲安撫他“沒事,他不會攻擊你的。我們安排好了,你們就隔著玻璃,進行對話吧。很快就能回來,怎么樣”
簡青已經從方才的錯愕中緩過神來,換上了那副蒼白而畏懼的神色,語氣平靜“好的,博士。我現在就去。”
他掛斷電話,推開門,朝著飼養區的方向小跑而去。
藍色的燈光、整潔的墻壁、還有同事們錯愕不解的神色周圍的一切都被拋之腦后。
他在扶手梯上快步下行,無暇顧及旁邊那些飼養箱里貼在缸壁上的海洋生物們,直到到了人多的地方,他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