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任海中的霸主再也無法掩藏自己的暴虐和野心,狂風裹挾著暴雨一齊落下,如同天上的隕石一般砸向海面,激起了一個個拳頭大的水花。
他就像是在這場暴雨中忽然覺醒了一般,迎來了作為一條人魚,最后的成長。
他現在很渴,想啜飲鮮活滾燙的紅血。
也很餓,像是經歷了一場經年的饑荒災害,他不再將目光投向那些小魚小蝦,而是望向了那些掉入海水中、不斷狼狽翻涌著的的人類。
真想嘗一嘗血肉的味道。
塞繆爾喃喃地說。
如果簡青在場,便能發現,他印象中那條乖巧可愛得近乎過分的小人魚,現在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藍金色的尾鰭和側鰭更長了一些,尾端立著尖銳的倒刺。塞繆爾臉頰上生長著的那些原本并不突兀的鱗片向上蔓延,直到近乎覆蓋了整個面頰才善罷甘休。曾經親昵地纏上他腰身來撒嬌的金色的巨大魚尾也變了模樣,粗長的骨刺出現在尾端,如同某種脊刺生物一般,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兩排尖刺。
他不再像那些哄小孩的童話中描寫的那樣純真夢幻,塞繆爾抬起那雙眼時,就能叫人看清里面含著的痛苦與貪婪。
原來的塞繆爾不見了。
人類親手將他變成了一條兇殘暴虐、真正可以稱之為“海怪”的兇獸。
而現在,這頭兇獸要來復仇了。
簡青在那輛不斷向前行駛著的車中呆了整整五天。
這期間,沒有人來給他投喂食物,只有最開始把他關進來的時候,海斯教授的手下一起丟進來的水壺里還有些水。
長時間的缺水和饑餓狀態簡直給簡青傷了多重debuff,他現在不僅感覺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更可怕的是,額頭上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但遲遲沒有表現出任何可以愈合的跡象。
按照簡青的觀察,這輛列車應該行駛在海岸線邊緣。他不時能從車廂開口的裂隙中聞到吹進來的海風獨特的咸腥味道。
況且,依據他對海斯教授的了解,這個人就像是陰溝里的臭老鼠一樣,不會像讓自己見不得光的計劃被人發現,就一定會選擇最不引人注目的路線。
既要不引人注目,又要能保證最快能回到他的基地,簡青覺得,在這種海岸線遍布的地圖上,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是淺顯。
這輛車一定在貼著海邊,向前行駛。
簡青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好,要是塞繆爾的嗅覺靈敏一些的話,甚至還能找到他所在之處的線索。
只是,如果長此以往呆在這種陰暗潮濕的環境中,他的傷口一定會流膿發炎的。
他在這里呆久了,時間的概念并不分明,黑暗驅逐了白天和黑夜的界限,只留下了無盡
的沉默,還有淡淡的海風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黑暗之中才響起一道開門聲。
皮鞋的硬質鞋底敲擊在地板上發出的“篤篤”聲在黑暗中極其抓耳,幾乎在一瞬間,就讓簡青提起了注意。
他微微地垂著眸,佯作一副遲鈍的模樣,等到海斯教授走近,才有些呆愣的抬起頭,怔怔地看向他。
“喲。都餓瘦了,小可憐兒。”海斯教授認認真真地在他身上掃視了一圈,才略帶戲謔地抬起眼,“怎么樣,想好了嗎準備和我們合作么”
“”簡青偏過頭,躲開了海斯教授伸出的手,聲音因為極度缺水而顯得嘶啞,“不。”
海斯對他的回答并不意外,笑了笑“沒關系,我總會等到你愿意和我們合作的一日的。并且,這一天還會來得很快,你相信嗎”
簡青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垂著頭,一言不發。
此刻,車已經快要行駛到目的地。海斯教授刻意餓了他幾天,現在這個時候,簡青應該已經餓得頭暈眼花
人在快死的時候,都會激發潛能,盡力地去捕捉能讓自己再活下來的機會。現在的簡青明顯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瘦弱、蒼白,疲憊不堪。
只要海斯想,他能單手拎起簡青的衣領,把他丟進海底喂鯊魚。
海斯是很愿意給簡青這樣一個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