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五點半,清池區公安局將要下班的時候,忽然有兩位不速之客造訪。
站在前面的是一個面容蒼白,俊秀漂亮的青年,他微微弓著背,f市明明已經入了秋末,可不知為什么,他的額角仍然沁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另一個與之相比,就顯得嚴肅正常的多。
劉安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接到了簡青的電話,然后帶著那些“贓款”一起急急忙忙地趕來公安局報警。
“你說,這些都是別人放進你的柜子里的”王警官有些驚訝,眼神中帶著淡淡的不信任,“還挺有零有整,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簡青白著臉,讀出了警官話中的弦外之音,他搖了搖頭,語氣是與外表并不相符的篤定“我沒有。案發時間我一直在上班,我公司的所有同事都可以為我作證。今天我身體不舒服,才請了一下午假,可以隨時調取我公司的監控。”
王警官摸了摸下巴,目光在他身旁的業務管理員身上掃了一眼“這么說,你的意思是有一個跟蹤狂,從a市千里迢迢的跟過來,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惜冒著被別人發現的風險,把這些錢放進了你的柜子里”
這樣的話聽起來讓簡青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他咬著唇,堅定的點了點頭“是的。”
王警官輕輕的嘆了口氣,尖銳的目光落在簡青身上,與他對視著“簡先生,方便告訴我,您為什么忽然從a市離職回鄉嗎我看了您的戶籍調動記錄,您已經在a市待了許多年了。”
這個問題,簡青抿著唇,不好回答。
王警官看他沉默,意味深長的目光駐留在他消瘦的肩膀上,半晌才挪開。
他打印了一張立案回執,遞給他們“今天不早了,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別有心理負擔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好嗎”
簡青失魂落魄的跟著劉安離開公安局,一路上兩人尷尬相對,卻沒有任何話想說。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太尷尬,往好了說也是受害者,往壞了說他就是那個偷大家血汗錢的小偷。
劉安和簡青回到小區的時候,乘涼處已經聚集了許多居民,都是四五十歲上下的大叔大娘,一見他們回來,就對著簡青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就是他偷了我們的錢吧看著年紀輕輕的,一表人才,做點什么正經事情不好,為什么要偷人家錢”
“對啊,現在的小年輕就是不學好”
“誰知道他有沒有把我們的錢私吞到時候要是數目對不上,可怎么辦”
這些音量算不上小的私語聲不可避免地飄進簡青的耳朵里,他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沒聽到,安靜地挺直脊背,從他們身側走過去。
無人發現,他垂在身側握緊的拳頭,指甲已經深陷入掌心的軟肉中,掐出一道道鮮紅的印記。
簡青,別怕,不是你做
的。
沒關系,沒關系,等真相大白,他們會給你道歉的。
他不斷的給自己洗著腦,按照記憶中的方向走進單元樓,爬上三樓,用鑰匙扭開鎖,推開家門,一氣呵成。
然而,就在他關上門的一瞬間,簡青下意識拉開了玄關處的抽屜,從中取出那個熟悉的小藥瓶,仰著頭,幾乎是慌亂地將藥吞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劇烈跳動著的心臟才緩慢地安定下來,連呼吸聲都變得均勻。
他像是完成了一件艱巨的任務,終于可以在家中卸下那副剛強的面具,露出脆弱如白紙一般的蒼白底色。脊背緊貼在冰涼的門背上,他像是被抽干了骨頭一樣,軟趴趴地向下跌落。
那張畫著禁果的心形卡紙不知什么時候從口袋中跌了出來,輕飄飄的飄落在他的面前。
那個鮮紅的、像是蘋果一樣的果實飽滿鮮美,看上去就讓人垂涎欲滴。
這是,他給予他的禁果嗎
簡青像是想到了什么,過了許久,才掙扎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客廳。
那面精美的鏡子還端端正正地掛在墻上,里面再也沒有映出他詭譎艷麗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