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冰涼的、帶著腥臭的液體從四面八方涌來,如同夏夜漲潮的海水一般,徐徐的漫上了簡青的腳尖。
他能做的只有蜷縮在季憑舟的懷中,當一個毫無作用、亟待保護的菟絲花,僅此而已。
這場單方面的屠殺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
夜風涼涼的灌進窗內,吹動一室地板上流動著的暗色液體。
簡青終于聽到了季憑舟略帶滿足的呼吸聲。
他眼睛上覆蓋著的那只手掌終于被拿開,黑暗的景象就像是徐徐展開的一幅畫卷,再一次出現在了簡青的視野中。
在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破碎的組織、粉紅色的軟肉,和那些圓滾滾的眼球。
他再也控制不住,低下頭,在季憑舟的懷抱中干嘔著,幾乎要將自己的胃也吐出來才肯罷休。
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就這樣安靜地注視著他,就像是在欣賞、打量著一件為自己而生的藝術品。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垂著眸,輕輕拍著簡青瘦弱單薄的脊背。
“沒事。”季憑舟彎下腰,輕松地攔腰抱起了簡青,帶著他朝著臥室里一直被忽略的那張床走去。
皮質硬底鞋毫不留情的踏過血肉,眼球在他的鞋底一個個爆裂開,發出輕輕的“噗噗”聲。
簡青的眉心重重一挑,太陽穴仿佛也遭到了重擊一般,像是被一把小錘子緊緊敲著,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一片花白的視野中,他看不見任何的東西,只能看見面前季憑舟那張放大的、蒼白英俊的臉。
他的眉眼很是深邃,上目線深深,是一雙標準的桃花眼。
然而,那雙眼中含著的情緒并不柔軟多情
,看待世間萬物時,都帶著冰冷的睥睨。
“青青,別怕。”他低聲說,溫柔的嗓音中帶著濃厚的誘哄意味,像是安撫,又像是蓄意的引誘,“我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沒有什么可以傷害你。以后,就一直呆在我身邊吧。”
他抱著輕輕顫抖著的簡青走到床邊,溫柔的讓他坐在床上。
不遠處,方才被季憑舟踩踏過的那些血肉和污損奇跡一般,緩緩地游動起來,像是接受著什么力量的引導,紛紛鉆進了那些逶迤委地的紅色幔帳中,頃刻間,地板又恢復了原先干凈整潔的模樣。
簡青的眼睛微微睜大,身子微微發著抖,連脊背都冒出一陣細細密密的汗。
原來,他預估錯了。
他真的,已經不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季憑舟了。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已經是一個絕情嗜殺、暴戾冷漠的怪物。
季憑舟似乎沒有讀出他微微震顫著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恐慌,他俯下身,半跪在簡青面前,溫柔地抬起他被污水玷污的那只白瘦腳掌,用自己的衣擺為他擦去那些令人無法忍受的污損。
“你看你,多不小心,弄得這么臟。”季憑舟溫柔地數落。
他跪在地上,替簡青換上一雙干凈柔軟的拖鞋,就像是一個為至高無上的王效力的信徒。
做完這一切,季憑舟終于抬起頭,對著他粲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一口牙“幸好有我在你身邊,除了我,還有誰會這樣伺候你,青青,你說對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