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以恒婆娑的淚眼變得猩紅,他望著眼前已經呼吸不暢的哥哥,輕聲道“哥,你看,你說過你會照顧我的,你為什么要離開我”
“呃”景長嘉痛苦地揚起脖子。他看著楊以恒身后尸骨未寒的皇后,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哥哥,哥哥”楊以恒逼近他,與他臉貼臉,“你為什么要離開我”
嘶吼聲如同驚雷炸響,景長嘉瞳孔驟然放大。
“”
“吱吱”
景長嘉驚跳坐起身。
他的胸口不住的起伏,整個人如同破舊的風箱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冷汗從額頭順著臉頰一滴接一滴往下落,身上單薄的中衣在短短時間里已經濕透。
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薄薄一層皮肉下,是用力跳動的血管。
脖頸上沒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更沒有楊以恒的雙手。
“是做夢”景長嘉頓時松了口氣。抬眼掃了掃眼前的一切,他又自嘲笑道“當然是做夢。”
映入眼簾的是斑駁而污穢的墻壁,有陳舊的粗壯木頭密密排布著分割了空間。在他腳邊不遠的地方零落了五六根枯萎的稻草,更遠的地方有些近乎烏黑的老舊污跡,分不清是血是泥。
昏暗的光線令眼前的一切顯得有些鬼氣森森。
這是楊以恒親自開口,讓他來“做客”的鎮撫司獄。
人間鎮撫司,地下閻羅門。
那個早已在三年前登基為帝的小表弟,又怎么可能來這種地方找他。
“唉”景長嘉搖頭笑嘆,有些不適地動了動腳踝。
他的腿前幾年受過傷。鎮撫司獄里陰暗潮濕,這么睡過一覺,腿就有些酸疼起來。
一只灰黑的大老鼠卻正在景長嘉腳邊的餐盤里偷肉。他一有動靜,大老鼠就驚得一跳而起,叼起肥五花飛速竄去了墻邊,緊貼著墻逃去了相鄰的牢房。
想起醒來那一瞬間聽見的老鼠叫聲,景長嘉眉頭一挑,盯著它打趣道“沒想到有朝一日,你我也會同桌而食。”
鎮撫司獄這一層牢房只關押了他一人,平日里靜得連他自己的呼吸聲都顯得吵鬧。多了只老鼠,竟讓景長嘉覺得多了些久違的熱鬧。
只這熱鬧轉瞬而逝,大老鼠拖著肉也不知竄去了哪里。
景長嘉笑臉漸收,慢悠悠地長嘆口氣,又伸腿把餐盤踢遠了些。
在他穿來這個地方之前,現代醫學已經發現了五十多種由老鼠傳播的疾病。不少病還具有強傳染性。要是運氣不好不小心惹上了鼠疫,這皇城里外指不定都得給他陪葬。
這可不好、不好。
他好歹是因為救人,才有了活第二次的機會。總不能自己有了第二條命,卻因為不抗餓,就把別人唯一一條命也害沒了。
想到這里,景長嘉又把餐盤踢得更遠了些。反正他也不怎么餓,沒什么進食需求。
踢著踢著,景長嘉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他呆呆地看著那亂七八糟的餐盤,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轉過身慢吞吞地把身后睡塌了的稻草堆重新攏了攏。看稻草重新變得蓬松了,又慢慢地倒了下去。
稻草隨著他的動作再次塌下,景長嘉望著昏黑的天花板,心想他在這個大弘朝生活了十五年,都快忘了在二十一世紀睡乳膠床墊是什么滋味了。
肯定不會是這種“稻草多年冷似鐵”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