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凝視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過于嚴格了。”
卡米拉短促地笑了一聲,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威爾遜嘆了口氣“實際上,你這個問題無關緊要。也根本并不影響這個成果的含金量。”
做純粹數學,特別是足夠前沿的基礎理論數學,如果引用的每一個公式都必須是既定的,那就根本沒辦法做下去了。
學術領域里多少重要的論文,都是建立在前人的猜想之上。甚至許多已經落地轉化為工業成果的發明,在數學上依然沒有確切的答案。
而流形領域本身,都有不少基于霍奇猜想出發,構建出來的新流形空間。
作為辛流形領域與環域的專家,卡米拉不應當在現在提出這個問題。
“如果我被數學年報邀請同行評審,我當時就會提出這個問題。”卡米拉看向威爾遜,“實際上我也沒想到,那么多同行,居然沒人提出問題。”
威爾遜側頭看向他“這是一個專業壁壘很高,但自身卻很小的研究方向。”
“他也很小,還很年輕。”卡米拉意有所指地說,“一個不屬于布伊戈的年輕人。”
威爾遜吐出一口濁氣,無奈搖了搖頭。
景長嘉擦黑板的手卻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了下來。他出神地望著黑板,腦子里已經完全換了一副景象。
他不知道為什么,再一次出現在了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圖書館里。云端的圖書館為他幻化了一張書桌,與一個可視化的極小量子模型。
景長嘉在書桌前落座。他沒有細看那副模型。抓起筆,就頭也不抬地說“我需要一點時間驗證我的猜想。”
系統說“請放心。你能在這里演算到得出結論為止。”
景長嘉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空曠的云端之上,唯有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寫滿了算式的草紙逐漸堆高,桌面上的可視化極小量子模型,也跟著景長嘉的計算開始緩緩運動。
瞬息之間,就過了幾個日出日落。
記憶圖書館外,景長嘉依然站在只擦了一半的黑板面前。
他面對黑板呆滯不動,臺下的騷動聲已然越來越大。一旁的主持人話筒舉起又落下好幾次,卻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求助地看下臺下的數院老師們。
路乘川面色鎮定,內心已經揪成了一團。
對于景長嘉這個學生,他是信任的。一個敢于對霍奇猜想發起沖鋒的學生,必定不是會被難題難倒的人。
可現在他身處千人大禮堂中,面對著的是同領域里最權威專家教授。無數的相機與專業鏡頭正對著他,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人無限放大。
路乘川害怕他如同流星隕落。
他正要站起來批評卡米拉的問題不合時宜,卻發現臺上的景長嘉突然動了。
年輕的數學家拿起粉筆,口吻鎮定地說“極小量子模型猜測,在座或許有同學沒有聽過。它追問的是雙有理幾何在辛流形上的量子上同調環。雖然涉及到流形與量子,但本質上是它依然是一個代數幾何的問題。”
他說完頓了頓,抬手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辛流形上的經典公式“因此我們首先要從黎曼曲面出發,得出它的空間上的評估地圖。”
經典公式之后,緊跟著一連串的解題步驟。
他寫了小半個黑板,手一頓,在答案上畫了個圈“當我們從它出發,可以得到一個辛結構上的拓撲不變量結構。有了這個結構,我們才能回到最初,將雙有理幾何與辛流形相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