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內,老壽眉已經被翻滾的茶湯煮出了濃茶色。
周尚書跟前還是那一局沒有下完的棋。可他已經對這局棋沒了興趣。
他坐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著天上的景長嘉。
看這位年少的郡王將代耕架一一拆解,那些拆下來的零件便漂浮在他身側。細節清晰得便是他這般老眼昏花之人,都能將之看清。
等到天上明瓦暗淡下來,他讓人將府里會些木工磚瓦活的下人通通都聚了起來,問“今日云中殿下所教之事,可都會了”
下人們低著頭,聞言就道“心中已然會了。上手做的話,許是要摸索一二,也能做出來了。”
“那你們便一人做一架出來。”周尚書說,“做得好的有賞。”
下人們一聽,雙眼一亮紛紛應了聲好。
周尚書看著他們喜滋滋的身影,心下明白今日過后,這天下善木工之人,恐怕都會做這個代耕架了。
“殿下啊”周尚書抬頭仰望著已經暗淡下來的明瓦。
“而今光盡塵生,你這般勞心費力,又能撐得了幾時啊”
景長嘉也不知道能撐幾時。
也是這一年景長嘉才發現,楊以恒的脾氣像極了他的父親。情緒一上來,便什么也不管,更是什么也不顧。
也不知道怎么就能從基因庫里全抽中了他爹的狗脾氣,沒繼承他娘一丁點。
但他能撐一時,也好過一時。
至少在他走之前,弘朝百姓的日子是一年好過一年。日子既蒸蒸日上,總不該叫別的給毀了。
生靈涂炭四個字落在紙上,只是輕飄飄的幾筆。可落在弘朝百姓身上,或許就是半生的流離。
景長嘉站起身,將再次組裝好的代耕架放在了書柜里。
小巧的木質玩具襯著背后黑色的大塊頭專業書,倒也顯得和諧。
他后退兩步看了幾眼,又調整了一下代耕架的位置,才滿意的關上了書柜的玻璃門,又離開了書柜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外套,準備出門。
在庫貝納時,他說回國要請封照野吃飯。
可等他這個大忙人真的回了國,還要等更忙的大忙人調整時間。
封照野這一年也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除了他主動聯絡,其他時候根本找不見人。但他們那種學校,保密東西一大把,景長嘉根本懶得去問。
只要封照野有時間,那就能見一見。
他按照約定時間出門下樓,剛走到小區,就見一輛黑色的家用車緩緩停了下來。
封照野降下車窗“怎么提前下樓了,快上來。”
“在家里悶煩了。”景長嘉說,“也沒早幾分鐘。”
他一邊說,一邊從衣兜里摸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喏,你的禮物。”
封照野眉眼一彎“這是嘉神給我帶的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