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琛盯著簡若沉,他從未被人這樣頂撞過。
在家里,他可以摔了杯子泄憤。
但在警局,簡若沉可以和他撕破臉,他卻不能對簡若沉如何。
他兒子還在簡若沉手上。
陸景琛閉眼平復怒氣,接著琛緩緩站起身,獨自找了個臺階,“簡先生不必把話說得這么死,過兩天我們可以私下里再談。”
陸榮跟著站起來。
他看著簡若沉,忽然笑了一下,欠身致意后才拄著文明杖,轉身離去。
張星宗眼睛瞪得溜圓,恨不得把陸榮和陸景琛的背影盯出一個洞,嘴里嘟囔,“蛇鼠一窩。”
關應鈞道“走了,做事。”
陸塹被抓不是結束,只是開始。
整個總區警署都忙碌起來。
刑事情報科那邊刻意留下做幌子的黑警沒用了。
計白樓親身上陣,抓捕段明審問。
同時還要抽時間徹查天泉都娛樂城,排查販毒證據。
有組織犯罪調查科內。
龔英杰徜徉在“潮義幫”案件里,把銀行劫匪的皮都要磨爛了,才問出潮義幫的幫派盤踞點。
相比之下,重案組竟是最清閑的。
只要依次給130名器官販賣案的受害者做筆錄就行。
反正反黑聯合會里不養閑人,都是層層篩選出來的精英。
查毒品有專門的毒品調查科。
去陸塹名下涉黃洗浴中心掃黃,有警務處特別職務隊負責。
偷稅漏稅責歸廉政公署管。
簡若沉是編外人員,不用操心受害者筆錄這種事。
于是獨自坐在關應鈞的辦公桌前寫了好幾小時的案件報告。
從江永言的事情開始,事無巨細地往紙上寫。
寫到日頭西斜,鋼筆灌了次墨水,才闡明了抓捕陸塹的經過。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罪行。
一字一句,全是業績。
簡若沉抬手揉了下后頸,起身活動筋骨。
關應鈞拿著受害者筆錄表進來時,正巧看見他又拆一顆糖塞進嘴里,辦公桌邊上的垃圾桶里,淺淺鋪了一層塑料糖紙。
“喜歡這個糖”他走到辦公桌前,拿掉鼻梁上的無框眼鏡,翻了一下簡若沉的報告,“怎么沒署名”
簡若沉含混道“我又沒入職,這業績能算我的與其被上面拿掉,不如給a組的人分。”
“簽吧。”關應鈞點點那個空出的位置,“可以押到你入職之后算,有我在,該是你的就永遠是你的。”
簡若沉仰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擰開筆帽,在特意空出的署名處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心跳快了些,耳尖有些熱。
窗外的夕陽紅得令人目眩,橙紅的光落在簽名的地方,照得那名字格外清晰。
簡若沉寫完,仰頭對關應鈞笑“那就多謝關sir啦。”
“不用,應該的。”關應鈞拿了外套披上,“下班了,回家吃飯。中心局的人肯定會先試探你的立場,不過主動權掌握在你手里,不用太擔心。”
簡若沉“嗯”了聲。
兩人并肩走到停車場,坐上車離開警署。
傍晚的香江浮光躍金,高樓林立。
九龍這處地界遍布高檔酒店,車子經過酒店之外時,總能看見身著高檔晚宴禮服的男男女女從轎車上下來,踩著婀娜的步子談笑進出,格外紙醉金迷。
簡若沉撐著下顎,敏銳地注意到九龍旺角區和碼頭港口邊的酒吧和飯店關了不少,連陳荷塘都徹底停業,街上遍布加班的警察。
關掉的大概都是陸塹的產業吧,不知道這些店面會不會被法拍法拍價格低,干脆買回來玩玩
簡若沉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關應鈞往身側看了一眼。
簡若沉身體沒完全養好,事情一多,就容易嗜睡。
白天做了那么多事,這一天又實在驚險,確實是累人。
他把車開到家門外,見2別的客廳燈沒亮,就熄了火,沒急著喊人。
關應鈞的視線落在簡若沉身上。
睡著的少年格外柔軟,眉眼低垂著,呼吸平穩綿長。
路邊,花園園藝燈昏暗的燈光灑進車內,掃過簡若沉的眼睫,落下一片扇形的陰影。側臉壓了一部分在車座靠背上,把酒窩擠得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