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煜坐在出租車后排,渾身僵硬,抬手壓了一下腦袋上的帽子。
前排的司機樂呵呵地,邊開車邊道“十萬這么多這些差佬倒是大方。哇,江含煜啊這個人我在電視上見過,嘖嘖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洗錢呢,真沒良心,賺的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錢,真是臭資本家。”
江含煜閉了閉眼。
滔天怒火從心頭竄起來,最終燒成一股令人麻木的焦糊味。
他掩著嘴干嘔一聲。
想反駁又怕暴露自己,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司機見乘客不接茬,便從后視鏡往后瞄,后排的人低垂著腦袋,帽檐將臉擋了大半,看不見半點表情。
他忽然想起剛才廣播中的話身高165到170之間,身材纖瘦,體重50千克左右,可能會遮蔽五官。
這不是對上了嗎
車子在江靈大飯店前緩緩停下。
司機驚疑不定地轉頭確認,“你”
江含煜從兜里抽出200元遞過去,打斷道“不用找了。”
司機接過,狐疑地搓了搓錢上的防偽標識,接著問“你該不會是江含煜吧”
江含煜簡直想破口大罵。
多管閑事一點眼色都沒有煩死了
不就是有十萬獎金嗎
這些窮鬼,想錢想瘋了
他沉聲道“你有病嗎無緣無故冤枉乘客”
話畢,將車門甩得震天響,轉身呼出一口氣,強作鎮定地快步走進江靈大飯店。
司機看著,越想越不對勁。
態度可疑不可疑,他也看不明白。
但身高、體重、面部有遮蔽物,華裔,這四點都對上了
他心一橫,轉動方向盤,駛向西九龍總區警署。
這不就跟買彩票似的
他得去賭一把。
萬一真的是,豈不是白拿十萬塊
說不定年底還能拿到好市民獎呢
警署里,簡若沉面帶微笑地應付著面前線索的阿姨。
女人約莫五十歲,燙著頭細碎的卷發,穿著套碎花衣服,戴著一雙掛著油漬的袖套,臉圓圓的,“阿sir,我肯定看見了,他昨天來攤位上買過燒餅,絕對不會看錯的,那就是江含煜”
張星宗勉強扯了扯嘴角,根本笑不出來,“阿姐,你是清水灣的,江含煜家靠近香江大學,就算他真的會去買燒餅,也不會跑到那么遠的地方去買。誰會穿過海底隧道,開一小時車買燒餅吃”
江含煜閑得慌嗎
通緝后收集信息就是這點不好。
香江底層民眾多的是被剝削到連睡覺都睡不起的人,因此一有似是而非的消息,就會來碰運氣,企圖讓警署發錢。
碰上不講理又胡攪蠻纏的,實在令人頭大。
簡若沉看著手里五十張口供表。
這50個人里,有30個說了謊話,其余20個雖然說的是真話,但線索與江含煜的實際情況對不上,邏輯不通。
他疲憊地捏了下眉心,“張sir,我去洗把臉。”
張星宗心力交瘁地嗯了聲,“去吧。”
他也起身道“阿姐,無論這條線索是對是錯,錢都不可能當場發,我們需要核實比對,等抓到人,打過了報告再結算,您回去等消息就行。”
簡若沉關上問詢室的門,將聲音拋在腦后,快步走向洗手間。
問詢室的燈沒換過,照下來的光慘白干癟。
在那種燈光下對著紙看得太久,眼睛便有點發酸。
他擰開水龍頭,接了把清水往臉上搓。
因為沒扎頭發,俯身時鬢角兩側的發絲順勢垂下,落在面頰邊沾了些水,凝成一縷,眼見著就要掉到水池里去了。
簡若沉不怎么在意,只覺得涼水舒服極了,恨不得把腦袋都伸到水龍頭下面去。可惜警局的水龍頭不是長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