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若沉醒來后抱著小毯子發了一會兒呆,視線漸漸聚集。
不遠處,關應鈞趴伏在辦公桌上睡著了,手臂下壓著凌亂攤開的文件。文件上面是寫滿了批注的分析圖表,以及爆炸第一現場的照片。
簡若沉垂眸想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出去,在洗手間門潦草沖了把臉,漱漱口,抹了水便往回走。
他腦子還是蒙的,迷迷瞪瞪拿著鑒證科和爆炸事件處理科送過來的資料和照片復印了一份,坐在a組辦公室里翻。
人剛醒,肚子里又沒東西,密密麻麻的字便看得人煩躁,半點讀不進去。
簡若沉索性不讀了,直接把圖抽出來逐一翻看。
圖片里的半山雅居13號樓破敗至極,大火把線索也帶走了,鑒證科只拍到了爆炸現場被炸爛的煤氣罐。
想找到炸樓的執行者,抓住真兇,多半就要靠這些破破爛爛、不成形狀的東西。
簡若沉蹙眉想了一會兒,沒找到什么頭緒,便拉開墻上白板的擴展板,將近百張a4紙彩印的照片一張一張貼上去,慢慢調整順位,逐漸拼湊出了整個爆炸現場的地面。
壓抑的焦土色在白板上蔓延開。
簡若沉停滯的大腦終于在圖像的刺激下活了過來。
他迅速捕捉到了灰藍色煤氣罐上的一點暗紅色。它們細碎地分布在個別煤氣罐碎片的邊緣。
簡若沉盯著它們,心里突突直跳。
這些暗紅色的東西是什么血
不,血液經過高溫和氧化,應該已經成了褐色,不可能是這種接近油漆一般的鮮紅。
思及至此,簡若沉呼吸一滯。
就是油漆
如果能拼出一整個煤氣罐,或許就能知道這些暗紅色的油漆畫了什么。
他快速將沒有出現紅色色塊的紙張取下,此時白板上只剩下了三十幾張a4紙。
“一個煤氣罐有兩個圓肩。”簡若沉從仍然可以看清構造的圖片中選了兩個出來,將他們疊在一起,拿吸鐵石壓住。
隨后一點一點往下拼。
這些紅色的油漆似乎不是一個煤氣罐上的,排除重復的部分,再從破碎的片狀物里面挑選。簡若沉一點一點嘗試,精神高度緊張和集中之時甚至感受到了一點眩暈。
但他癡迷于這種沉浸感,根本不想停。腎上腺素上升,心率跟著往上飆,整個人除了眼前的線索和腦子里的案子,再也想不到別的。
“嗒”。
吸鐵石將最后一片碎片沾上白板。
與此同時,關應鈞辦公室的門開了。他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白板前的簡若沉。
簡若沉的面色略微有些疲憊,但琥珀色的眼睛卻流光溢彩、熠熠生輝,透著滿足,那樣的美。
關應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一只煤氣罐。
這罐子每一塊部位扭曲的弧度都不同,每一塊部位的顏色也有細微差別,像是從不同尸體身上撿來了一部分,縫縫補補拼湊在了一起。
關應鈞看見了煤氣罐身上的紅字。
他看向疊放在一邊的,散亂的a4紙,又看向那個不到15張紙片拼湊出的煤氣罐。
除了震撼,一時間門竟找不出別的感受。
他知道簡若沉在圖像方面有極為特別的天賦,但沒想到簡若沉能用一個早上的時間門從百張線索細碎的圖片里,弄出一個完整的煤氣罐。
簡若沉有些站不住了,扶著一張滾輪椅坐下,腳掌在地面一蹬,往后滑了滑,仰頭看向拼湊出的字。
液化石油氣華中
紅字下面還有幾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喃喃“這是什么”
2030年,新能源發展到了極致,路邊攤都不用煤氣了,這種老古董一般人真接觸不到。
“這是出廠印。”關應鈞出聲。
簡若沉被嚇了一跳,回頭瞪圓了眼睛看過去,“你走路怎么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