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滴落在照片上,喬覺民慌亂地伸手去擦,卻越擦越多。
簡若沉松了口氣,回頭抽了張紙遞過去。
喬覺民接過,一點一點把照片上的淚輕柔地沾完了,嘴里不知所云地呢喃著,聽不真切。
簡若沉心頭微松,他明白,策略對了。
只要把話題往“陸榮是始作俑者”上引,喬覺民就會被“我要完全認罪”這個任務轉移視線,繼而放棄死亡。
審對了。
喬覺民不會再尋死了。
簡若沉轉身坐回自己的位置,關應鈞拆了包便攜濕巾遞過去。
他想抓著簡若沉的手指一根一根擦過去,可這是審訊室,外面有人,頭頂還有監控。縱使再想也得忍著。
簡若沉接過,客氣地道了謝,頂著關應鈞的視線將手指手心里里外外擦了個便。
他等喬覺民情緒平復了,才催促“喬覺民先生,您有什么想說的嗎不要害怕,我們會盡量為你解決問題。”
喬覺民摸著照片,眼神很柔和,嘴卻硬得很,“炸樓案不是陸榮叫我做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計劃。”
“你沒有理由這么做啊。”簡若沉循循善誘,“根據我們的調查,你是一個建筑工程師,樸永升則是一個軍裝警,你們兩個沒有任何交集,你為什么想殺他”
喬覺民一哽,此時此刻編什么理由都站不住。
他滯澀道“我不是想殺他,是想殺那棟樓里的其他人。”
簡若沉追問“誰”
他拿出一疊表,捏著邊角搓開,“我們登記了13號樓內所有住戶的信息,你仔細說說,有誰與你有私怨”
喬覺民說不出。
他不認識那棟樓里的任何人,只好又改了口,“其實我和樸永升有私人恩怨。”
關應鈞敲了敲桌子,輕嗤道“你剛才還說自己不想殺樸永升。喬覺民,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我們幫不了你。”
喬覺民又垂下視線,表現出抗拒審訊的姿態。
簡若沉“既然你說整件事不是陸榮指使你做的,那你有沒有證據”
關應鈞眉尾微微一跳。
這是一個典型又巧妙的自證陷阱。
一件事要是沒人做過,根本不會產生任何證據。
簡若沉引誘道“如果陸榮挾持了你的家人,逼迫你違法,那么我們可以先以營救你的家人為主。”
喬覺民呼吸急促起來。
他心動了。
關應鈞接道“我們和國際刑警有合作,即便你的家人被轉送國外,我們也可以開啟營救。”
其實很難,但現在必須這么說。
他看了那么多場審訊,知道攻心為上,“你要是死了,陸榮身為一個外人絕不會管你老婆和兒子的死活。”
“他會放任你的家人自生自滅。”
簡若沉贊賞地看了關應鈞一眼,添油加醋道“現在外面很亂的,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
喬覺民越聽越恐慌,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他害怕一切有可能會發生在家人身上的意外,害怕他們遭遇不測。
陸榮都敢指使他炸樓殺人,這樣的人難道會比警察更可信
要不是家人在陸榮手上,他肯定
喬覺民捏緊雙拳,指甲死死掐進掌心,忽然難以自制地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我的老婆和孩子被陸榮送去了菲律賓,在看到他們安全之前,我什么都不會說的。”
他為了家人能去殺人,自然也可以為了家人背叛陸榮。
喬覺民察覺到自己的心態轉變,頓時微微一愣。
奇怪,半小時之前他還一心求死,半小時之后就變了個想法。
喬覺民后知后覺地看向坐在審訊桌后面的簡若沉,一時毛骨悚然。
剛開始的時候,他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