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生活已經那么苦了,再不吃點糖甜甜嘴還怎么活啊。”男孩笑著把一顆糖塞到比他矮上不少的消瘦的小孩嘴里,“一一,甜嗎”
小孩睜大了眼,像發現了什么新大陸“真的好甜哦,嘉讓哥哥。”
陳嘉讓捏了一把他沒什么肉的小臉“小孩子小時候多吃點糖,長大了就不會苦了”
譚慕風直覺,那一定是個非常好的人。
陽光、開朗,唯獨不好的是,早早留在了他最該盛放的年紀。
談說牽著他,很認真又有儀式感地跟陳嘉讓介紹“哥,這是我男朋友,他叫譚慕風。你說的果然沒錯,小時候多吃糖,長大了就不會苦了。”
樹上的枝丫隨風輕輕擺動了兩聲,仿佛是陳嘉讓在回應。
譚慕風緊緊回握住他的手,輕輕跟著叫“哥。”
下山的時候,談說同他說“因為嘉讓哥,我第一次知道同性戀,原來男的也能和男的談戀愛。”
譚慕風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忍不住回頭望了眼已經看不到的墓碑。
談說握了握他的手掌“就是你想的那樣。”
可是啊,如今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年代,仍舊有些人不能理解。更何況十多年前陳舊、閉塞的小縣城。
但逼死陳嘉讓的是那些刺耳的流言蜚語么,當然不是。往往最親的人傷得才最痛。
又回到了那個巷子口。
“所以嬢嬢是嘉讓哥的母親。”
談說淡淡嗯了聲,半倚在巷子口的路牌上,直視著那條一眼就能望到頭的路“17年前的今天,那個夜里,就是在這個地方,他笑著對我說了聲明天見”
那時年僅11歲的談說隱隱的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看著對方被路燈拉長的背影離巷子口越來越遠,忍不住追上去幾步“嘉讓哥,你走錯了,這不是回家的路”
陳嘉讓沒回頭,抬手揮了揮“一一你走你自己的,哥哥沒走錯。”
從此每次,談說都怕身邊走夜路的人迷路再也回不來。
談說又往巷子里指了指“看見了嗎”
譚慕風的目光追隨過去。
“那戶,你剛剛走過去忍不住捂鼻子的那戶,我小時候就住那兒。”
譚慕風一怔。
談說平日的行事作風讓他一直以為他的家境應當是不錯的。
只是談說輕描淡寫的一句形容,頓時讓譚慕風后悔剛才那個不經意的動作了,他懊悔了一下“我”
談說回轉頭沖他一笑而過“騙你的。你男朋友這么有錢。”
譚慕風卻笑不出來了。
談說朝他招招手“走了,回我們自己的家。”
后視鏡里,譚慕風似乎看到了一道佝僂的身影“嬢嬢好像”
“嗯。”
這兒的住戶許多早已搬去了更好的地方住,只有她執拗不肯,說怕她走了,陳嘉讓找不到回家的路。
談說心里卻從來未曾因為她這份遲來的說不上是愛,也許更像是懊悔而動容。
老槐子巷逐漸消失在兩人的視野,完全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