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不會像高順一樣,生出非分之想,向收留我們的長官提出如此可笑的要求。他當自己是什么人,人家皇親貴胄,還真非得讓你留下不可簡直不知輕重”
“是極,是極。如今外頭亂成這樣,你就算討到糧,又如何能送到家里去還不是要親自走一遭,或者勞煩郡吏替你安排真把自己當貴人了想來就來,想如何就如何。”
幾人吵得不可開交,唯獨話題中心的少年,始終沉默,一聲不吭地抗下所有指責。
見擋在身前的戰友仍想替自己說話,高順拉住他的衣袂,朝他搖了搖頭。
吵嚷中,眾人突然聽到沉重的落水聲,悚然一驚,紛紛回頭,發現是一位束發少年在往河里打水漂。
幾個吵得最歡的人無語至極,其中一人不客氣地喊
“喂,小子,沒看到我們在吵架”
劉昀繼續往河里丟石子,輕飄飄地掃了他們一眼“看到了,那又如何。”
質問的那人一哽,竟被問住。
挑了一個表面相對平整的石子,劉昀拿手掂了掂,調整好角度,用力一丟。
石子一碰到水,就輕輕彈起,如同掌握輕功水上漂的俠士,在水面狂飆二十多個水花,沖出了一條白色的水線。
所有少年人都不由將嘴張成“o”字,驚異地看著這一幕。
“這是怎么做到的”
這個年齡的少年,最容易被壯觀的場景引去所有注意力。他們忘了剛才的口角,紛紛跑到河邊,觀看劉昀的水漂秀。
唯獨高順留在原地,匆忙地看了劉昀一眼,借著這個機會快步離開。
劉昀不是雙方當事人,不好對兩邊的言行做出評價。
只不過,利己之心,人皆有之。這些少年人的攻訐,并非出于惡意針對,而是因為與高順立場不同,擔心被他的行為連累,這才聯起手來,對他憤然指責。
因此,劉昀沒有貿然插手,而是選了一個出其不意的方式,短暫地替高順解了圍。
“這也太厲害了,怎么做到的”
河邊的幾人,都是不到二十歲的束發少年,和劉昀年齡相仿,正是爭強好動的時候。
“這個簡單,”見高順已經離開,劉昀停下手中的動作,捏著石子,向他們傳授打水漂的技巧,“首先,用中指墊在石子的底部,用拇指壓在頂上”
等講述完畢,趁著眾少年興致勃勃地投入練習,劉昀找了個理由,及時閃人。
在駐地附近繞了一大圈,他才找到高順。
那是靠近駐地北面的一處院落,高順正蹲在土墻旁,一點一點地拔除野草。
劉昀上個月來過這,依稀記得這個位置長滿了巢菜也就是后世的野豌豆,一種長得很快的野草。因為這個位置地處偏僻,放眼盡是荒地,便一直沒讓人處理。
沒想到只十幾天的功夫,墻角的野草就差不多被清除完畢。原本充滿荒蕪氣息的院墻,此時整潔了不少。墻上的青苔被掃蕩得一干二凈,墻面似被人用水刷過,濯濯而清爽。
劉昀不由將目光投向那個正在認真拔草的少年。
難道,這些都是他做的
或許是出于天生的警覺,高順動作微頓,抬頭,不偏不倚地對上他的目光。
發現是劉昀,高順抿了抿發干的唇“你有何事”
劉昀注意到他的動作,解下腰間的水囊,向前一拋。
“潤潤口。”
高順下意識接過,掃了一眼,沒有打開“你是當地的屬官找我來,可是為了預支月餉一事”
“算是。我只是過來隨意瞧瞧,無意間聽到你們的對話,所以來找你聊聊。”劉昀見他防備心很強,沒有繼續靠近,維持著十丈的安全距離,“陽夏長史并非不通人情之人,只要你有合理的原因,他會酌情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