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并不喜歡聽到關于她幼年的話,她的小名,她修煉上的挫折,她獲得的一切,許多難以控制的嫉妒總會在這種時候蔓延開來。
可這與她原本毫無關系,她甚至愿意為著幼年獲得的那些相隔久遠的恩情與一個廢物成婚。
他想,他終究還是卑劣的。
裴暄之起身去拿了茶盞過來,顏浣月提起爐上的壺倒了兩盞熱水。
裴暄之飲著盞中熱水,聽著檐下雨聲,許久,放下溫熱的茶盞,起身行了一禮,道“顏師姐,雨停了,我該告辭了。”
虞照回師門后遇到的頭兩個人,就是他的前未婚妻與她現如今的未婚夫。
雨勢稍停,陰云密布,她的眸光卻比以往更加洗煉明凈,充滿韌勁與生機。
那少年攏著一件披風慵懶地坐在她橫放在身側的長劍上,神情倦怠。
可一看到他,少年立即顯出一副虛偽的熱絡來,遠遠便輕聲慢語地招呼道“虞師兄,少見,一路可還順利怎不見你那幾位道友同歸”
虞照并不想搭理他,可礙于禮節,還是說道“他們還有事,裴師弟近來可好”
裴暄之神色虛弱,勉強撐著笑意,顯出幾分只可與熟人知的落寞來。
“算不得太好,只得同顏師姐商量將婚期提到了九月,那時師兄若還在門中,一定來喝杯喜酒。”
縱是料到會有這么一天,虞照心口仍是涼了一下。
他不在意這個陰險狡詐、口蜜腹劍的妖物,他只在意顏師妹是否真的甘愿如此。
可顏浣月只是掃了他一眼,招呼都不打,便轉身拐進了另一條路。
坐在劍鞘上的裴暄之也被靈力牽往那條路,他只得轉過頭來一邊咳嗽一邊說道“虞師兄,我們先告辭了。”
虞照怔怔地立在冷風中,風灌進他的衣襟衣袖中,冷到了骨子里。
“師姐生氣了”
裴暄之垂著腳尖懸在遮天蔽日的幽篁中,看著她已經立在原地許久的背影,無波無瀾地說道“我與他說句話也不可嗎”
顏浣月隨手一招,他便乘著劍鞘,裹著一陣大風被扯到了她面前,“我不想請他喝喜酒。”
裴暄之從容地撩開吹到襟前的束發金繩,雙手撐著劍鞘打量著她,低垂的腳尖在衣擺下微微晃動著,“哦,可你不早說,那我單獨請他就是了。”
“你人還怪好的。”
裴暄之淺淺一笑,眼底滿是細碎的星辰微光,“只能說還行吧。”
顏浣月神色涼了下來,“你若也去沾他,以后與我也不要再多說了。”
裴暄之定定地看著她,唇邊噙著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