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意在安慰人的話,就拿著書回到自己書案邊去了。
顏浣月記得昨日裴暄之提到見過慕華戈的事,只是她一想到裴暄之對虞照那不太符合二人目前熟識度的熱絡態度,心里就有些感嘆。
虞照這云京神仙子表現在外人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過耀眼了,裴師弟心里,怕不是也漸漸開始推崇他了吧。
嘖
她拋開那些早已在心中排演了數遍的計劃和對虞照魅力的質疑,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
這本法訣集錄她已經背過了,可重復是記憶最好的方式,她每個月都會拿出來再翻著背一遍稍有些忘卻的部分。
斗轉星移,時序更替,等這本法訣集錄再次背過兩遍,已經是桂花飄香的時節了。
直到她成婚的前一天下午走出天碑,她在的排名比六月末又爬上了四個位次。
越往上越不好爬啊。
她走過寂靜的黑夜,在心里構想著要不要再用一次裴師弟畫的那個“聚煞殺邪陣”,好加深對陣法的實際熟練程度
路過藏書閣時,卻見虞照獨自負手站在玉階上望著她,不知是要進藏書閣,還是剛從那里出來。
她瞥了一眼,閑閑地行過藏書閣。
虞照原本是想見她的,可他顧及旁人會說他的閑話,便等著顏浣月來尋他。
但他沒想到,顏浣月竟真的一點都沒有與他私下說明心跡的意思。
他此時甚至已經站在她每夜從碎玉瀑那邊回來必然要經過的地方等她了,她竟真的能忍住不來與他表明一番。
還是說,她是為了以此種決然的態度,讓他徹底以為她是真的想要與他斷絕,與那半妖成婚。
呵,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單純無知,這種事,他怎么可能相信她是心甘情愿的呢
次日恰是旬假第一日,天還未亮,顏浣月便被敲門聲叫醒,韓霜纓帶著早就從山下請的梳頭夫人到她房中。
從沐浴更衣到最終點上口脂,每行一樁事都有一二禮數要遵,等全部收拾完,已經到了中午。
院中一應擺設掌門幾日前已請人收拾好,今日的小宴也已經擺了開來。
門中眾多師姐師妹們都到她房中來添妝,往日同過齋的師兄師弟也都陸陸續續隨顧玉霄在院中宴飲閑聊等候。
一直待到臨近黃昏時,其余諸峰的人過來后,院里徹底沸騰了起來。
都是同門,最知根底,一同笑著鬧著說著吉利話,互相開著玩笑,大家也比平日悶頭修習或問世時更放松了許多。
鬧起來稍說錯了一個字,或是出了不大不小的丑,都會引起陣陣劇烈而歡暢的笑聲。
笑言放在大喜之日,大多比放在平日的威力更大。
顏浣月穿著一身日月山河朝仙服與院中同門一一敬酒。
她并不是善飲之人,同門也并不喜好揪著人勸酒灌酒,因而她每敬一次都是心意既到,說些感謝的話,淺淺抿一下便被同門放過。
黃昏漸至,長清殿的師兄弟們跟著一輛貼了御物符的五行華蓋鸞輦遠遠御劍而來。
裴暄之半跪于華蓋之下,束發金繩在月下飄搖不定,身上亦是與她同色的朝仙服。
他因病蒼白,平日看著總有些精神不濟的疲累,今日卻也被這一身衣裳襯出許多飄逸的仙氣來。
待鸞輦緩緩落地,院中同門皆兩列排開,手掐康寧祥和福訣,帶她走過空出的那條路。
裴暄之下輦立在門邊,向她行了一個大禮,她亦以禮相回,抬腳出了院門,與他攜手同登鸞輦,斂裙跪坐其中。
祝詞唱和聲聲,鸞輦憑風漸起。
待到半空時,無數飛劍、橫刀、箭矢等各類法器兵刃攜各色凝于其上的靈力,在鸞輦上空和著月光相擊而慶,于平和的夜風中,綻出絢爛的兵刃之彩,錚錚之聲響徹云霄。
鸞輦往燈火通明的祖師殿去,因已逐漸入秋,夜風稍涼,裴暄之沒一會兒就捂著唇壓抑著咳嗽起來。
她掐訣捏了一面結界擋風,側首問道“近來身體如何”
裴暄之以袖掩唇咳嗽了一陣,聲音沙啞道“還好,只是吸了涼風,一時有些忍不住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