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浣月盤膝坐在裴暄之身側,將他身上封住靈脈的禁制沖開,而后將自身靈氣緩緩灌入他體內。
只是她的先天靈氣太足,裴暄之又生來靈脈薄弱,體內兩股靈氣交織,不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
他渾身顫抖,悶哼了一聲,眉心緊蹙,迷迷蒙蒙地輕聲喚道“浣月姐姐我好難受”
被釘穿手腕的傅銀環冷冷一笑,這魅妖就是善惑人的貨色,平時雪衣加身,一副清冷疏離的模樣。
原來背地里就是這么裝乖賣癡的,真是什么時候都遮不住骨子里那點天生的邀歡討利的魅態。
難受
呵,就這點疼倒也好意思哼哼唧唧地嚷嚷,這黑屋子里真正在挨疼、受苦、流血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人是到底誰
他今日原本早已受了刑,若不是顏浣月要帶裴暄之進來,怕裴暄之聽到鎖鏈的響動,他根本就不必挨這四釘
這禍害旁人的魅妖,當真該死
顏浣月并沒有管裴暄之的呢喃,繼續用靈氣幫他恢復。
半醒未醒間,裴暄之似乎仍處在那荒野之中獨自忍受著身上的痛楚。
記憶里御劍而來的人似是一場朦朧的幻夢,他想掙扎,卻被無名的威壓裹得緊緊的,手腳皆沒了氣力,終究掙脫不開。
他眼角的淚水逐漸洇濕了覆在雙眼上的赤色發帶,又順著發帶邊沿蜿蜒流淌到鬢邊,他壓抑著嗚咽之意低聲呢喃道“姐姐你沒來救我嗎”
顏浣月收回法訣,再給裴暄之喂了一顆丹藥用靈力送下。
隔著斗篷輕輕拍著他的胳膊,垂首到他耳邊溫聲安慰道“救你了,好了,安心睡吧。”
裴暄之掙了掙被縛的雙手,低聲呢喃了句“浣月,我的手也僵了”
說罷就徹底沉沉睡去,沒了動靜。
傅銀環想殺人。
但殺人是一件極講究的事,若想不被發現不被追查,就要多做許多事來清理痕跡。
他自認并不是一個嗜殺之人,也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在過去的許多歲月里,每一次動手所取性命都是能在某種程度上有利于他的。
但今日,他單純地想要這不知廉恥的魅妖死。
呵,女人是不會喜歡這種體弱多病還身嬌體軟受不得疼的廢物的,這樣的男人能扛住幾分消磨
顏浣月只是年紀輕,沒見過世面才會甘愿守著個無能的廢物
傅銀環的目光落在靜靜盤坐于地的那抹霧粉色背影上,她烏黑柔順的長發遮蓋著單薄的后背,軟軟地垂落在地上雕刻著符篆的黑木上。
他前世曾摸過這頭長發,是她試圖逃走時,攥著這長發將她拖出了云京城外的那片雪夜深林。
他只是忘記了雍北山下那一日的心動,而后的一切,原不該發生。
他的記憶不應在這時回來,而該在她同虞照成婚那夜記起,在她追著虞
照和譚歸荑去了深林之后將她帶走好好照看。
或者
今生今時今日一切都還未發生,原本該是上天眷顧,他可以一步一步接近她,得到她,選擇一個與前世全然不同的結局,可為何偏偏讓她提前擁有了前世的記憶
上天對他為何永遠都是不公的
顏浣月輕輕拂開裴暄之臉頰旁被冷汗黏著的幾絲鬢發,將好奇湊過來的胖老鼠驅趕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