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她開窗的聲音,裴暄之直起身立在雪下竹林邊,靜靜的看著她,輕輕吹滅了火折,
“顏師姐,孫夫人發病似乎有些嚴重,接風宴暫時擱置了,飯菜擺在東廂,師姐去用便是,我這會兒出去看看。”
顏浣月說道“我也去吧,我”
裴暄之有些疑惑地想要看清她長發遮掩下的耳朵,口中笑道“不必了,師姐,孫夫人的病最怕見到不認識的人,先不要刺激她,好不好”
顏浣月不知人家病癥,也只能先聽他的意見,說道“那便如此。”
裴暄之攏著斗篷踏進屋檐,到窗邊看著她,問道“怎么丟了只耳墜”
顏浣月說道“洗澡時忘了卸,恐怕是掉了。”
“那我再去買。”
“不必了。”
裴暄之說道“師姐記得用飯,我先出去了。”
長安人影竄動的舊東市,偏僻角落里一處荒廢的店鋪后院。
一雙云履踏下老舊的木階,撩起一陣輕塵亂舞。
他拿著燭臺踏入地窖,驅使符紙推開一堆靠墻的雜物。
打開雜物后一扇落滿灰塵的舊木門,被塵灰嗆得咳嗽了兩聲,而后用素帕掩著鼻走進狹窄的通道中。
在曲曲折折,又數個岔口的通道內走了許久,這才來到一處平平無奇的鐵門前。
符紙卷起門下的幾枚舊銅錢,鐵門發出一陣微響,緩緩打開。
內里燈火瑩瑩的小房間里,一個女子正在桌邊認真地將黃紙剪成銅錢紙。
他帶著微弱的燭光走來,那女子頭也不抬地說道“來得很準時,知道我急著要去陪在我妹妹墳前過年。”
裴暄之用素帕捂著嘴咳嗽了兩聲,將素帕收了起來,淡淡地說道“恭喜廖前輩出關。”
正剪著黃紙的廖雨奴笑道“講這些無用
的場面話做什么那老不死的東西可收了我的銅錢”
裴暄之將一個玉匣放到桌上,輕輕打開,里面是一枚纏了一半紅繩的銅錢。
廖雨奴冷笑道“想去天塹那邊浪一回,那老不死的還挺小氣。”
裴暄之不緊不慢地說道“先生讓您出關了別惹事,以往名錄的事已經查到了始作俑者,會逐漸幫您澄清的。”
廖雨奴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會在意那點兒聲名嗎就像你會在意留著陸家上下的活口嗎”
裴暄之受不了這里的潮濕陰冷,忍不住以袖捂鼻打了個噴嚏,悶聲說道“比起一個正常的背景,對這種小事的忍耐力晚輩還是有的。”
廖雨奴笑道“你強行更改了他們腦中你出走后那段時間的記憶,他們瘋不瘋只是遲早的事,你倒是落了個干干凈凈。”
裴暄之平心靜氣地說道“有的事做得平和一些,好處甚多,晚輩也是沒有辦法拒絕。”
廖雨奴放下手中的剪刀,起身走到他身邊,輕輕嗅了一下,“我說哪里來的一縷若有似無的香呢,呵,散香了方才見了誰這心悸帶出來的余香可真香甜。”
裴暄之瞥了她一眼,“這是私事。”
廖雨奴重新坐在桌前剪著黃紙,笑意盈盈地說道
“香都快要溢出來了,你如今都快熟透了,再克制下去,別人指尖輕輕一碰,香甜的果漿就要破皮涌出來了,到時候,更丟人,哈哈哈哈哈哈,小魅妖,堵不如疏啊。”
裴暄之依舊無波無瀾地立在原地,淡淡地說道“廖前輩,你我還沒熟到能說這種話的地步。”
廖雨奴手下一頓,含笑道“等你情潮潰堤,失了理智,會恨不得每個女人都這么對你說話。”
“我成婚了,換了心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