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雨奴繼續剪著紙,嘆息道“唉,成婚了都能留你到這個時候,可見那女子也不怎么想要你,那你就憋著吧。”
“并非如此”
廖雨奴將紙錢都裝好,隨口說道“呵,你懂什么女子也好色的,這很正常,放著美貌夫郎都不碰一下,說明你對她而言,沒什么可心動的,讓我猜猜,不會是你父親有恩于她吧”
裴暄之面色平和,“廖前輩,一點仇都報不明白,還是不要太耗費精神在別人的事情上了。”
廖雨奴瞬間臉色一沉。
裴暄之拱手行了一禮,轉身緩緩離開。
水云小院,守門的蟬涓涓剛睡醒了一覺,便聽院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院門外敲門的人說道“裴小郎回來了。”
蟬涓涓揉了揉眼睛下床,沖進冷風中去開門。
她見門外不遠處,晃晃悠悠的微光漸漸從林下淌出來,有人提著燈籠從那邊過來。
裴暄之進了院門,便讓來敲門的先回去歇著了。
他將燈遞給蟬涓涓,順口問道“涓涓,今夜你當值嗎我夫人呢出門了嗎”
蟬涓涓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回道“嗯我剛過來時顏夫人還在房里,沒見出來,不知道在做什么。”
事實上她從裴小郎黃昏出門后就已經過來睡了好一會兒了,只是不好讓小郎知曉她在這里偷懶放空。
以往在西院干活著實忙得閑不下來,裴小郎向來事少規矩小,并不為難人,蟬涓涓來了一天,幾乎什么活兒也沒干。
今日唯一的活兒就是給小郎開了個門,答了句話,黃昏時小郎還給發了接風錢,補了成婚時的喜錢,涓涓覺得這日子真的太好了。
至于顏夫人到底在干什么,她想,顏夫人可能跟她一樣,準備躲在房間睡一天一夜。
想來顏夫人沒出院門應該一直待在房中。
裴暄之攏著沾了點兒灰塵的斗篷緩緩往沐浴的小北軒踱去。
蟬涓涓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笑呵呵地說道“裴小郎,今日見了你夫人,張二傻子都快氣死了,到處給人說你是從外面弄了個假夫人回來騙人。”
張二傻子本名張添翼,原本是個極聰明的,一本書能倒背如流。
自陸家來長安結識之后,就喜歡跟著陸家兩兄弟欺負裴小郎,后來莫名其妙就傻了。
涓涓就見過張添翼鼓動陸大公子堵著裴小郎非要扯他衣裳,要驗證他是不是真的妖物,跟人又有什么不同。
幸而裴小郎體弱,一激動吐了血,他們害怕出事,又哄著他漱了口,不要把這事傳出去。
但涓涓卻見裴小郎吐了血還能若無其事地走回自己住處去。
裴暄之回過頭來,在昏暗凄離的燈影中格外單薄蕭索。
他似乎是想了許久才想起那回憶中的故人,仍還略顯羸弱的語調甚是關切地問道“張添翼,如今還傻著啊”
寒風一過,竹影森森。
蟬涓涓莫名覺得搖搖晃晃的燈影下那個人有些可怕,她有些毛骨悚然,但那是裴小郎啊,她壓下心里那點怪異,說道
“是呢,成天神神叨叨的,好幾個街道上的孩子都愛追著欺負他。”
昏暗燈影下清瘦頎長的人影輕輕嘆了口氣,“多可惜啊,用到正道上該是個人才呢。”
蟬涓涓提著燈說道“那小郎找到掌門親爹,又成了親,病治好沒有是不是可風光了薛家公子都要來跟你下棋呢。”
那瘦瘦的人影笑了笑,“我沒那么光彩,你回去歇著吧,明日就去領了錢提前回家陪家人過年吧,等過了十五再來,記得去與管家說,分到這里的人與你一樣早些回去過年,年內都不必到這里來了。”
蟬涓涓開開心心地說道“啊多謝小郎”
裴暄之轉身行過檐廊穿過小道,往北小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