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順著水面漂行。
桌案上梅香氤氳,燈火初燃,茶水泛著細細的波瀾。
顏浣月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看著南岸逐漸亮起的燈火,時而看見幾個懷里抱著紅鯉魚燈燈杖的小兒笑鬧著跑過。
裴暄之起身去提小爐上的開水時,斗篷半敞,她被窗邊冷風吹拂的幾縷發絲正好繞到他腰間玉帶上。
裴暄之沒有察覺,抬步往一旁走時,顏浣月忽然伸手一把扯住他的玉帶。
他心口驀然震了一下,腰間后知后覺地傳來一陣酥麻。
他聽起來平靜的的聲音中卻有些微難以察覺的顫抖,“姐姐,你想要什么”
顏浣月忍著痛盡量保持著面色平靜。
一手狠狠按了按痛極了的頭皮,松開了他的玉帶,仰頭看著他說道“不要什么,頭發纏住了,快幫我取一下。”
裴暄之薄唇緊抿,垂眸看著廝纏在幾塊白玉間的黑發,雖有些莫名的失落,卻也還是慢條斯理地幫她解著頭發。
窗外薛家的畫舫飄過,忽有人低呼了一聲,還有一聲薛景年莫名其妙的詢問“你們都在驚訝什么呢”
顏浣月懶得同薛家的人尤其是薛景年拉扯,索性就背著窗低著頭,等著他們過去。
裴暄之也疑惑地抬起頭來,望進對面昏暗的船艙。
恰好與譚歸荑竊竊、探尋且興奮的目光相對。
這種目光他是熟悉的。
以往有人察覺他是魅妖后,便時常會以這種目光看他。
今日譚歸荑目光中的東西比往日他見過的還要令他心生反感與厭惡。
他袖中飛出一張黃符,忽地將花窗合上。
他認真地取著頭發,顏浣月腦袋抵桌案邊沿看著他的一雙云履,一陣陣冷香從斗篷里傳來,她也就默不作聲地嗅著。
“顏師姐。”
顏浣月微微抬起頭來,臉因一直低著頭有些泛紅,“怎么了”
裴暄之分捋發絲時,指尖看似不經意地一下又一下劃過她溫熱的腮邊。
他低聲問道“若真的是虞師兄失蹤了呢”
顏浣月隨口說道“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裴暄之沒想到她方才那么在意,這會兒卻如此漠不關心,不知哪面是真,哪面是假。
他取下最后一根長發,“若是將來我也像虞師兄一樣得罪了你,我失蹤之后,你還會不會像這次來找我一樣”
顏浣月解下發帶重新收整這頭發,極為尋常地說道“不會,非但如此,你若還活著,我還會想方設法懲治你。”
裴暄之卻微笑著給她添了杯熱水,贊同道“是要這樣。”
摔杯聲驟然撕裂琵琶聲。
琴女堪堪停住撥弦的五指,一邊端詳著瑩潤的指甲,一邊豎起耳朵聽著那四人口中的新鮮事兒。
薛景年面色青白,渾身發抖,“大哥,你說
什么夫妻閨帷秘事我殺了裴暄之那惡心的狗東西”
說著就要往外沖,被薛元年一把按在椅子上,照著后腦勺抽了一巴掌。
“人家感情好,想如何如何,跟你有什么關系你管得倒挺寬。”
薛連年不滿地蹙眉道“大哥你抽他后頸做什么,該照臉上扇兩下讓他清醒清醒才是。”
譚歸荑暗暗上上下下打量著薛景年與薛元年,薛元年看似不羈爽朗,實則最有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