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年嘛
呵,許逢秋最小的弟子,薛家最受寵的幼子,一群老謀深算的東西養出的一個蠢貨而已。
有的人就是很奇怪,分明最知道這世間有多少黑暗與扭曲,卻極熱衷于只給最愛的孩子看到世間最簡單干凈的那一面,美其名曰“守護”。
可這世上,誰能真正守護誰一世呢
守護一顆心,養軟養廢了它感知危險的能力與保護自己的能力,令它不敢經歷風雨,將來屏障褪去,稍微一點細雨與磨難,就能要了它的命。
譚歸荑看不上薛景年這種人,但不代表這種人不好用。
爹爹說過,世間萬物本無主,能得者為自在尊,手段不重要,達成目標才重要,成為強者的路上,注定是要踏著階梯的。
掠奪才是世間的本質。
比如說,她被奪走的那十年壽數
想到這里,心口處絞痛一陣一陣泛了上來,催得她不禁側身干嘔了兩聲。
薛景年忍著眼淚,“譚道友都覺得他惡心”
薛元年拍了他一下,罵道“閉嘴”
說著遞了一方素帕給譚歸荑,輕聲詢問道“心口不適”
除夕日的黃昏,陸府夫人孫明春清醒了過來,兩個女兒來幫她梳妝,說是家宴要開了。
孫明春原本還是滿心歡喜,換了一身簇新的衣裳,坐在鏡前端詳著自己略顯灰敗的容顏。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在房里走啊走,怎么也走不出鏡子映照的范圍。
突然,“她”爬到鏡邊來,滿臉恐懼扒著鏡子,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是誰你是誰”
孫明春呆呆愣愣地伸手戳了戳鏡子,鏡子里的人竟掙扎順著她的指尖往出爬。
她好奇地看著那披頭散發的人,爬著爬著,徹底爬進她指甲里,鉆進了皮肉中。
她盯著手指看了好一會兒,又抬頭繼續看著鏡子。
鏡中的自己走啊走,爬到鏡邊時,卻忽然變成了一個白紗覆面的女子。
孫明春眼里忽地亮了一下,喃喃道“我是你嗎”
那女子明艷而妖異的眉眼微微彎了一下,伸手輕輕觸上鏡子。
孫明春便立即要往鏡中鉆,卻總也鉆不進去,她一發狠,猛地往鏡中撞去,破碎的琉璃鏡面將她的頭割得鮮血淋漓。
陸娥與陸嫣趕忙去拉她。
她身上卻有一股子蠻力,忽地甩開
兩個女兒,一腦袋扎緊破碎的鏡框中,一頭撞到了鏡后墻上,徹底昏死了過去。
一時陸嫣與陸娥忍不住哭喊起“娘”來。
陸家父子恰巧簇擁著前來探望的裴暄之進來,他不愿進女子內室,只在堂屋站著。
仰頭看著高高的房梁上垂掛下來的一捆桃木,淡淡地說道“請個大夫來吧。”
說著轉身出了門。
等他回到云水小院,正房設了結界,他也沒有硬闖,徑自進了廚房。
等夜色昏黑是,顏浣月吸收了一顆靈石揮開結界后,他適時地提著食盒進到堂屋,將做好的飯菜擺上。
顏浣月打開窗,見天井下那只小金貍燈箱在飄雪的竹林邊綻著溫柔的光芒。
她踱出內室,見一桌豐盛的菜色,忙表示道“今晚我洗碗。”
裴暄之盛著湯,含笑說道“今日是除夕,又是你的生辰,不必你沾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