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浣月對此也不甚在意,更沒覺得他能有到哪里賺錢的機會,因而說道“若缺了你盡管開口。”
裴暄之遠遠地望著她,認真地點了點頭,“嗯。”
北地春日來得晚一些,第二日離開明德宗時,封燁長老言道外門弟子需于十日后先到北地溪川、橫宿諸地輔助春耕。
顏浣月原本想請一位內門的師兄將裴暄之送回去,可如今他突然一病,熬藥之類的瑣碎事倒也不好麻煩別人,便仍得與他同乘靈駒法陣車。
天衍宗眾人臨行前明德宗掌門溫儉前來相送,對晚輩們亦是一番勉勵。
等靈駒走出二里地后,裴暄之才揭開一張錦布,錦布下是一張拓木弓,三支寒鐵箭。
“顏師姐,這是林道友給的,她說近幾日之事拖累了你甚深,暫時不知相見了該說些什么,這弓與箭,望你暫且收下。”
這次林笑楓并未因為譚歸荑丟掉眼睛,可卻眼睜睜看著虞照替代自己被自己的師妹扯去擋災,也不知她如今是何種心情。
顏浣月撩裙坐到裴暄之對面,拿起拓木弓,感受著這略有些沉重的力量,試著拉了拉弓弦,卻未能將弓拉滿。
她那看似細瘦的手指像是堅硬的鷹爪一般,驟然咬牙聚力將弓扯滿。
忽地松指一放,弦悲如裂,一股寒風掀開了窗邊的紗帷,吹得車頂上方的黃符一陣飄然,正趕路的靈駒俄而仰天長嘶。
她仔細看著拓木弓上的紋路,嘆道“可惜我于弓道一途而言,準頭不算太高,這弓箭給了我,多少有些浪費。”
裴暄之被風吹得打了個噴嚏,聞言倒了一杯熱水握著,很是尋常地說道
“顏師姐刀風凜然,不至于一點準頭沒有,若怕不能精準殺敵,只需用符篆增加威力就是,旁人一箭正中眉心,師姐一箭炸其上半截身子也是一樣的。”
顏浣月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只是將弓箭收入藏寶囊中,轉而問道“頭還疼嗎”
裴暄之搖了搖頭,卻明顯還有些精神不振,喝了一杯熱水后,捂著披風倒頭就睡。
他這幾日覺太多了,顏浣月也不去打擾他,轉身跳出馬車御劍跟在上空,行于道旁枝椏之上,野風盈袖,遠眺河山。
出發時他們二人先行,不到一日卻也落到同門之后了。
日暮時分,暗藍天際邊灑染彤粉云霞,幾只飛燕翩然投入林中。
顏浣月站在車轅邊估算著抵達同門約定的小鎮的時辰,卻見兩個人影忽地從前方小山坡上跑下來,鬼攆似地往這邊跑來
。
二人所踏步法極為相似,一步走巽跑震,一步行坤逐兌,勢如風雷急雨,快而輕靈,顯然出于一門。
那二人等到了馬車附近也不停歇,一溜煙義無反顧地向后方躥去。
塵風忽地扯起車檐上的銅鈴和顏浣月的裙擺,叮叮當當一陣亂響,等他們跑過去許久才稍稍安定下來。
顏浣月返身將車門推開一條小縫,見方才已經吃了藥的裴暄之仍還抱著披風酣睡著。
忽而聞聽有人遠遠地喊道“停車”二字。
她緩緩闔上門,掐訣將四角銅鈴封上,扶著車門向后看了一眼。
卻見那二人掄著那四條不太熟悉的腿,在大路上生生轉了個大彎,齊頭并進,帶著一串飛塵向馬車跑來,遠遠道
“停下死丫頭,說你呢,還看什么看停車”
顏浣月漠然回首,向前扔出一顆丹藥,靈駒仰頭輕松咽下,路旁新樹似電光一般從她余光中閃過。
“停下死娘們”
一只手從灌著風的衣袖里伸出來,死死扯住左邊車轅,追車的人腿掄得都快要看不清形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