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銅鈴聲的第一時間,她感覺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循著那道目光看去,卻見姜敘聲正倚在對面閣樓二樓廊檐下的欄桿上看著她。
正午時分才說是回宗門了,而今卻又出現在天傾城中的顏浣月毫無被發現的局促,只是對姜敘聲頷首見禮。
姜敘聲隨手拈住一片旋落的葉片,低頭擺弄了一會兒,指尖輕輕一推,那片葉子便飛過街巷、道觀、廊橋,晃晃悠悠地飄落到她窗前。
一道聲音透過葉片回蕩在她識海之中,“望海樓酒菜尚可,望道友賞臉,可令在下敬上一杯以表謝意。譚道友與薛道友有事不在,道友與裴道友自可放心前來,不必介懷。”
在顏浣月的記憶中,除了當日到姜家陳明仁義客棧之事,她與姜敘聲并未如何交流過。
可這人果真有些眼力,見她說走又未走,便料到她是不愿與那二人共處。
顏浣月拿起葉片研究探看了一番,葉片又從她手中飄出,懸在她面前,隨風浮動。
隨著一陣草木清香蕩開,幾個交疊的法訣幻影墜入她意念之中,各自拆開,又重新排列演示了一次,最終又合為一體。
顏浣月回過神來,眼前薄薄的葉片被夕陽光影照得十分通透,葉片上纖細的脈絡清晰可見。
她依著方才所見,依次掐訣之后,低聲說道“承蒙邀請,待我夫游賞歸來,稍后便至。”
說罷指尖輕輕一推,嬌嫩的葉片被推出老遠,在游人如織的街巷上空翻了幾個身,飄到姜敘聲手邊安安靜靜地待著。
姜敘聲側耳傾聽,片刻,回身對侍從吩咐道
“立即準備一桌上好的酒席,對了,多一些好克化的清淡雅致的菜,有一兩道長安口味的最好再備些香飲子,就擺在那邊云臺露天處,再去周家請周屏意來。”
歪在閣內躺椅上的虞意百無聊賴地說道“姜道友,這是要請我呢,還是請薛三呢請我的話就不必用長安的菜肴了,云京離長安不遠,出了遠門誰還吃家門口的東西”
一旁虞家侍從笑道“也或許是招待周家人,或者譚姑娘呢”
虞意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周家是東道主,哪里會讓他做東只有幫他做陪才肯吃他的飯吧,至于譚道友嘛等閑湊一起喝兩杯,或者正席上添副碗筷的事兒。”
姜敘聲說道“是顏道友夫婦。”
虞意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又轉而笑道“我聽薛三說她沒死了,躲到這么偏的地方都能遇到,你是好奇想見見裴暄之吧你方才只說薛譚二人不在,那給我添副碗筷,我為你做副陪。”
姜敘聲并不知他與顏浣月的私怨,只是根據顏浣月與虞照曾經的婚約,下意識拒絕道“怕是要寒你的心了,改日再為你擺一桌。”
虞意說道“姜道友在擔憂什么裴暄之半路奪妻,不避我虞家人就算了,還要我們避他嗎左右他又不識得我是誰,只說我是你的舊識不就是了”
姜敘聲笑道“他要真是個實心眼子,倒也罷了,可我聽說他并不好糊弄,所以,等明日再為你接風。”
虞意對身邊的侍從說道“算了,在云臺邊的朗閣擺一桌,咱們坐里邊吃,這又不是姜家的地界,總不能趕我們走。”
侍從笑道“是。”
顏浣月在房中等了一會兒,聽到門邊輕微的響動,她便立即掐訣開了門。
大門一開,卻見門外立著兩個正要敲門的男子,一見她,便恭敬地說道“夫人安,我二人是姜大公子派來請您去望海樓一敘的。”
此時門外的小二恰好提著一壺熱茶給別的房間送去,正路過他們身后,聞言往房內看了一眼,又很快走開了。
是去望海樓啊,可不便宜呢,能被邀請去望海樓的人,怎么會住在他們這個小客棧里呢
顏浣月說道“可是我夫君還未歸。”
姜敘聲的侍從說道“周家的周屏意姑娘已至,公子便著我二人來請您二位,既然裴公子還未歸,那我們在樓下等一會兒。”
顏浣月聞言說道“不必了,他不一定何時回來,既然周道友也到了,我給他留個信箋,等他回來看了便會尋來。”
說著將裴暄之留下的那張紙翻了個面兒,留了幾句話,便跟著兩個侍從去了望海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