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手指搭在藍牙耳機上,想要關掉,卻遲遲沒有力氣按下停止。
于是那邊的聲音繼續傳進他耳朵里,他聽到織田作說“看來要想個含蓄的方法感謝他了。”
依然是很平淡的聲音。
太宰治猛地睜開眼睛。那雙眼睛因為驚訝而睜得圓圓的,終于不像漆黑的枯井,而是顯出幾分他這個年紀常有的稚氣。
在他驚訝得發呆的同時,他還聽到月見山早出了個餿主意“要不晚上喝酒的時候趁著氣氛好和他道謝”
這算什么含蓄啊,和直說有什么兩樣。回過神來的太宰治在心里吐槽。
“等下,這個不行,他受傷了。”月見山早自我反駁道。
“是的,而且他還是未成年。”織田作之助提醒道。
“是這樣來著。我居然又忘了,明明上次有個朋友還提醒過我,就是一直和你說的那個很會吐槽的家伙。”月見山早可惜地說,“你和他應該很處得來,可惜總是沒法順利約酒。”
說的是坂口安吾吧。正是破壞了三人每一次約酒的罪魁禍首太宰治想著,心里切了一聲,說不上是羨慕還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有緣分的話總會見到的。”織田作之助平靜地說。
兩人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話題了。月見山早又開始覷織田前輩的臉色雖然他依然沒法從織田前輩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臉上看出表情猶豫了一小會兒,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可以原諒我嗎我有誠心地反省自己的。”
織田作之助看著月見山早。
月見山早只和他對視了幾秒,視線就亂飄起來。為了緩解自己的緊張,他開始胡亂地說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么的話“那個,對不起,我沒有打算一直瞞著你,但是很擔心你不愿意和我們一起走,所以就先騙你了。如果有下次,我一定”
他說著說著自己住嘴了。很顯然,他覺得如果有下次,自己肯定還是會先騙再說,于是及時閉嘴,免得自己又騙織田前輩一次。
但是月見山早心想,我現在聽上去好不可信,好糟糕。
織田前輩一定會更生氣的。
他的腦袋一點點低下去,明明織田前輩什么譴責的話都沒說,他卻已經一副懺悔的樣子了;他還變得站立不安,重心壓在腳跟,身體后傾,肌肉緊繃,下意識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織田作之助在心里嘆氣。他本來就沒打算如何,這么久都無所反應只是希望稍微給月見山一點壓力,讓他下次再有這種事可以不要瞞著自己。
結果月見山根本沒準備改這點。
他感到苦惱,不過這苦惱不是對著月見山,而是對著自己。
其實這次隱瞞和撒謊的根本原因,是因為在月見山心里,我是需要被小心保護的人啊。他想。是我太讓他擔心了。
如何改變自己在月見山心里的印象,是未來的事情,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生氣。”他坦白相告,“也從一開始就原諒你了。”
他抬起手,本來想摸摸月見山垂得低低的腦袋,但是想到月見山也是個成年男人,用對待小孩一樣的方式對他或許不合適,就轉為拍拍月見山的肩膀“抱歉,讓你擔心了。”
月見山早身體晃了晃并不是因為織田前輩的手勁太大,而是緊繃的身體突然放松下來的緣故他抬起頭,眼睛亮亮的,抿著嘴唇,不自覺笑起來。
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