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被摜在寬大柔軟的床榻上時,飛蓬的神魂忽碧忽藍,正汲取著重樓冷著臉灌來的靈力,一點點修復天火造成的損傷。
此地本是重樓打坐用,飛蓬住下之后,山洞內部從擺設到用具,立馬被換了個遍,是以景天回到渝州做首富后的習慣為準。他原本還想推脫幾句,但在重樓似笑非笑的眼神下,終究沒有說出口。
“抱歉。”飛蓬現下躺在舒適的被褥里,并不在意那一磕碰,只下意識蹭了蹭褥子,隨手拉起更舒適的被褥,把自己捂了進去。這材質也不知道來自于什么魔獸,水火不侵、冷暖自調、浮塵不染,甚至好用。
他解釋道“可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理。”
不同于龍陽英年早逝,景天是飛蓬返璞歸真的一世,除了魂識未醒、成長環境不同,所有都和他一般無二。仁善,自然也源于飛蓬的本性。
重樓能把這個小小山洞,布置成飛蓬最喜歡的模樣,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神將要是想死,本座現在就成全你”但他一想到適才所見的慘狀,就覺得怒火灼燒肺腑,氣到用手掌瞬間卡住飛蓬脖頸,炎波血刃閃爍不祥暗光,渾身殺氣大盛,言辭犀利傷人“也省得走漏風聲、大計不成”
色厲內荏,怪可愛的。呼吸不暢的飛蓬不自覺出了神,直到頸間微微一痛,是重樓被他現在還敢走神氣炸了。
“你”重樓真是被氣了個半死,偏偏手臂只顫了那一回,讓飛蓬疼痛卻不會流出魂血、加重傷勢,就再也紋絲不動了。
飛蓬眨了眨眼睛,久違的戰后疲憊溢上眉頭。他卻又敏銳地發覺,頸間刃鋒被悄悄往外挪了一點點,保持了絕不會再傷到自己的安全距離。
“噗”飛蓬便也再忍不住地笑出了聲,連疲倦的眉眼都彎得極好看“魔尊會殺神將,可你絕不會殺我。”
重樓面沉似水,他瞪視飛蓬片刻,炎波血刃收回,人再次拂袖而去。
“我下次,不會再這樣不顧生死。”飛蓬望著重樓氣勢洶洶的背影,溫聲給出了最大限度的承諾。
他光顧著承擔應下戰約該接受的懲處,卻忽視了重樓失去對手的寂寞,轉世還受了太多恩惠,日后是該有點分寸才是。
“但這次去人間,目的并非勸說敖胥。于他,貶謫輪回之人不是同胞。”飛蓬繼續說道“若知真相,就只是需要滅口的阻礙,我自然不會送死。”
重樓踏出山洞的腳步一頓,臉色沒有變,但原本擰緊的眉梢,下意識緩了緩。
“本將也不會泄露戰機,陷魔尊于不義之地。”誰知,神將又輕輕地嘆了口氣,一句話將他自己架在了火上烤“可本將必然全力以赴,阻止三族再次大戰。”
重樓停在不遠處,抿著唇回過了頭。
炎波血刃橫起,他的目光與飛蓬相觸,是前所未有的平淡,卻也給了飛蓬從未有過的危機感“你不該說出來的。”
飛蓬搖了搖頭,淡淡的言語透著真摯的悲憫“眾生何辜”
此前,自己說出那句魔尊會殺神將時雖然在笑,可彼此也都知道,并非說笑。如今固然沒了緩和余地,但重樓再不必左右為難了。
飛蓬靜靜看著重樓,心中卻盡是釋然。
“哼”重樓把手臂揮落下去,紅光突兀閃出,將飛蓬團團圍住“你想阻止好,本座拭目以待。”
飛蓬死死地咬住嘴唇,魔力汲取煞氣,在神魂之中交融、撕咬、征服、封印。
痛感從靈魂深處蔓延開來,直到他虛幻的四肢百骸、五臟七竅都被填滿、凝形,才堪堪結束。
“哼嗯”飛蓬熱汗淋漓地倒在重樓榻上,眼神已然渙散。
重樓沒有第一時間出聲。他坐到床沿,靜待飛蓬從沉寂中漸漸清醒。
那雙偶爾透著幽藍色的深邃瞳眸里,意識逐漸凝聚。飛蓬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觸碰時,與平日截然不同的觸感。他心頭頓時五味俱陳,卻也立即將意識沉入身體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