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行事不端,早就惹惱了同伴的伏羲天帝,或是好心救你卻最終默認你墜入魔界的女媧,又或是明知我會做什么也報復性放任的神農”
“或者,是踐踏了你的,本座”
飛蓬的呼吸聲無可克制地急促起來,他握掌成拳,幾乎要砸上重樓的臉“夠了,別說了”
“為什么不說呢”重樓饒有興趣地笑著,手掌覆上飛蓬心口“你的心,因為本座說準了,跳的很快。”
他一語誅心,將人逼入絕境“若再讓你回到之前,你絕不會來救駕了。”
飛蓬再也受不住地往后連退數步,他額上、鼻尖、雙頰都溢上汗珠。
為自己被挑破的恨,為自己遷怒于人的心,也為自己被戳穿的怨。
更為自己動搖的信仰與忠誠。
他情緒崩潰地靠在角落,蹲坐著把臉頰埋進了雙手里,也浸入了水中。
“為自己著想,可不是錯。”重樓同樣蹲下來,扣住了飛蓬的肩膀。
他的動作很強勢,仿佛是猛獸捕獵使用爪牙。
他的力道很輕柔,仿佛是靠在一起舔舐傷口。
“我”飛蓬踟躕難語“都都恨”
他心知肚明,若神界積極處理了敖胥鬧出的一系列蠢事,現在還能跟魔尊多辯駁兩句。
可神族長老團都袖手旁觀,這讓飛蓬根本無力辯白。
況且,事到如今,他也做不到完全不恨九天玄女等人。
兇獸之亂剛開始,因源頭是逃出的天獄囚徒,飛蓬便上報給了神界。
事情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后,他更是踏出鬼界,不惜親自出手,也欲將它們擊斃。
但敖胥作為主管此事的天獄官,以不得越權擋回飛蓬,又以絕地天通后不得下界,而他已經傳了陣法給天師門,讓人界各派抵御兇獸為由,回了他和九天玄女。
從此之后再無下文,兇獸卻始終逗留人界,未能真正鏟除。
飛蓬一氣之下,再次告到九天玄女處。
九天玄女按照慣例,立刻去催促了敖胥,卻又一次無果。
因為死者增加太多,飛蓬那段時間工作量劇增,又沒權利直接殺兇獸,才不得不繼續忍耐。
可最后是什么結果被魔界打上門,戰斗力那么弱,最后還是飛蓬為收拾殘局,拿自己承擔了魔尊的怒火。
他回想著一切,難受之極,不禁閉上了眼睛。
飛蓬臉上、身上全是溫熱池水,周圍又全是霧氣,竟失態地現在才察覺到眼眶酸澀,堪堪動作方將淚水擋回眸中。
“但既然救了,就不會后悔。”可他終是如此答道“否則,當時有能力出手,卻不敢相救,我即便保全自己,也會倍受良心折磨。”
重樓倒是一點都不生氣,比起答案,他更重視過程“你能說出口,就很好,總比忍著強。”
“但神族高層造成的爛攤子”魔尊使力一拉,再站了起來,便將飛蓬攬入懷中“本就不該,由你這個早就游離神族之外的鬼界冥君,去承擔最大的代價。”
他伸手擦拭飛蓬的眼角,淡淡道“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又何苦”
居然被仇敵安慰了。飛蓬不無苦澀地想著,他從來都因為太強大、太冷硬,成為別人追隨崇敬、畏懼忌憚的對象。
沒有任何人,這樣安慰過自己。
在重樓將飛蓬背過身,按在傾斜的池壁上時,他已沒了之前不顧一切也要反抗到底的心情。
飛蓬只是心神俱疲地顫,抖著,也徒勞無助著,閉上了眼睛。
“哼。”重樓輕笑一聲,扳過飛蓬的臉,將唇印了上去。
這一次,沒有暴虐,不是掠奪,非為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