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看出來了,中也不想見到他。
他好像默認了這個事實,沒有再強硬要求中也去首領室任職。
無人知曉,中也之所以頻繁地去往刑房,只是想要逃避而已。逃離首領室,逃離首領室內那個人。只是想要利用疼痛轉移注意,想要徹底打消自己那齷齪的念頭,讓自己無視那荒謬的感情。
太宰不是好人,他智多近妖,壞得明目張膽,可以利用一切。
中也本不該愛上這樣的人。
他不理解。為什么會有這樣的事。明明拿走了他的一切,明明應該去恨,卻偏又生出不該有的情愛來,恨愛交織,讓人飽受折磨。
在漫長的暗戀歲月里,中也甚至比任何人都期待自己不再喜歡太宰的那天。
事情的轉折出現在大概一周以后,的一個高層被異能操縱了,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往身上藏了炸彈,想要在匯報工作的時候炸死太宰。
那大概是太宰成為首領后離死亡最近的一次。雖然提前察覺到不對勁躲避了炸彈的正面沖擊,卻還是避無可避地收到了二次傷害。太宰在醫院躺了大半個個月,后續有三個月的時間都帶著傷工作。
無法言傳的震動在中也的心頭涌起,仿佛回蕩著太宰被襲擊的那一刻。憤怒、恐懼、不安這些種種情緒混雜交錯,令他難以置信地意識到只是暫時離開,卻差點讓太宰死去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太復雜了,不是簡單的搭檔、干部、首領能概括的,他們之間橫亙的也不僅僅是猜疑、憎惡和厭棄。那是中也喜歡的人。狡辯也好,回避也好,駁斥也好,中也喜歡太宰這件事確是怎么也反駁不了。
中也來到病房的時候,手術剛剛結束。就算他靠得很近,太宰也完全沒有反應。
要不是太宰被子下起伏的胸膛暗示他還活著,中也可能會覺得他已經掛了。
顫抖的手指蹲下去,把太宰臉上被長發遮擋的東西翻了過來。太宰臉上的紅暈看起來不正常,好看的眉毛緊皺在一起,就像一座起伏多變的山巒。他仿佛被可怕的噩夢侵擾著,一刻也得不到安寧。
手指挪到額頭,入手是觸目驚心的滾燙。
中也從未見過這樣凄慘的太宰。他見過張揚的太宰,見過幼稚的太宰,見過陰鷙扭曲的太宰,見過冷酷到極點的太宰,見過一臉笑意卻剜人血肉的太宰唯獨這樣的,他從未見過。
中也認栽了,那些不甘,憤恨,猶豫,驚慌好像都抽離了。
那些糾纏不休的日子里,無數黎明和黃昏,究竟誰逼瘋了誰,又把誰逼瘋。他早就分不清了。喜歡上這樣的人,他似乎沒有后退的余地。
那之后中也重新回到了首領辦公室,以干部的身份擔任守衛工作,就連太宰吃飯上廁所的時間也被他盯得牢牢的。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太宰把他調到國外,當著中島敦和武偵的芥川的面,從的天臺躍下。
當所有羈絆只剩下太宰一個人時,中也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匯聚到這個讓他愛恨交織的人身上。
可是當這唯一的羈絆伴隨著破碎的尸體砸在地面的時候,中也感覺自己的靈魂也逐漸飛離了身體,絕望的呼喊被風吞沒,寂靜的黑夜里只有他的孤獨陪伴。
渾渾噩噩過了四年,追求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他知道,這是他命運中最黑暗的一天,也是他的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