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宮人和大臣一直吹捧他,可康熙自個卻知道,他頂多算有些聰明,卻不是天賦異稟之輩。如今能做到這地步,不過是靠著勤奮和一股子勁走來的。
沒想到,生了個孩子,卻如文曲星降世。既然保成能記熟,康熙自然不會強求他多讀。
一開始,康熙每天教八句,發現保成面色依舊很輕松后便加到了十句。遇到“驅轂振纓”這樣難以記背的便再放寬要求。
短短一個多月,到第二年開春,千字文竟然就已經被保成全部學習完。
國事煩雜,前線的消息不斷傳來,康熙本就沒有多少娛樂時間,如今還要分出一半教保成學習。
康熙不是沒有想過將這事交于他人,可想到保成的機靈勁,又將這想法壓了下去。
現在看著這本翻舊的千字文,康熙心里成就感滿滿,加上最近清軍雖沒有大勝,卻也縷縷有小功績傳來,康熙討論政務都是笑著的。
看著身邊的大臣,康熙笑道“性德身體如何”
納蘭性德本名納蘭成德,只是他們家想避諱太子保成的名諱,這才改了。他雖是滿人,卻與漢人關系相當不錯。
在國子監讀書時,還被祭酒徐元文介紹給了自己的兄長,并和徐氏兄弟的舅舅,有名的大儒顧炎武有過書信往來,納蘭容若的名號在江南都流傳甚廣。
對于這些,康熙都一力支持,他想通過納蘭性德給漢人傳達一個積極的信號。擔心納蘭明珠阻攔,甚至還早早就和納蘭明珠表明了他的態度。
納蘭明珠回道“犬子身體無礙。”
康熙點了點頭“那就好,以性德之才,怕是必定名列前茅。”
納蘭明珠笑著點頭,心里卻也很是無奈,性德是他的長子,完全不必走科舉,而且有“旗人不列鼎甲”的規定,一甲與他無緣,又何必耗費心力。只是性德堅持,納蘭明珠也拿他沒有辦法。
“性德是幾歲開始學千字文”
納蘭明珠一愣,瞥了一眼另一邊已經開始暗暗得意的索額圖,更加無奈了“三歲多。”
康熙笑意更甚“三歲也挺早的了,不過保成這孩子竟還早點,性德學完千字文花了多久”
如果康熙不是皇帝,納蘭明珠白眼都能翻上天,可現在他只能忍著,還必須耐心回答“花了有三四個月,小孩坐不住,聽著聽著都能睡了。”
康熙拍了拍他的肩“可以了,這已經超出無數世人了,不過倒還比不上保成,這小子記性好得很,從不要教第二遍,我幼時還需誦讀一百二十遍,他卻能一遍就記住,這千字文從開始到完全記誦,也不過花了一個多月。若不是我教的慢,怕是只需半個月就夠了。”
納蘭明珠倒也不算太過驚訝“太子爺天賦舉世罕見。”
納蘭明珠回府以后,拖去了外衣,往太師椅上一趟,納蘭性德瞧了自家阿瑪一眼“可是發生了什么大事,阿瑪怎么像是沒什么精神”
納蘭明珠嘆了口氣“沒什么,就是思量著索額圖那個老匹夫,尾巴又要翹上天了。”
納蘭性德想了想,很快明白了原因“阿瑪和索中堂一向看不對眼,皇上也是知道的,所謂即便皇上日后為了太子爺抬舉索中堂,為了防止索中堂一家獨大,肯定也不會落下阿瑪的。”
滿族一直有“稱名不舉姓”的習俗,譬如赫舍里索額圖,就常以“索”作為假性姓氏,明朝之后沒有了宰相,內閣也因此應運而生,內閣大學士也常被人以“中堂”稱之。
雖然納蘭明珠和索額圖已經看不對眼,可已經位高權重的索額圖相比,納蘭明珠即使因為支持撤藩得皇上看重,現在頗有聲勢,可到底還沒步入內閣。
“如此說來我倒要感謝他了”納蘭明珠冷哼一聲,看了看自己的長子,又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你看得清,其實我與他本身倒也沒有深仇大恨,不過現在看來,倒是要作對到底了。”
納蘭性德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猶豫,納蘭明珠見狀便好奇道“你這是怎么了”
納蘭性德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吏部郎中給您送的銀子您收下了”
納蘭明珠皺了皺眉“你知道了性德,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官場歷來如此,一味地做所謂德清官,反倒會受到排擠,你也從小在這個圈子長大,該是知道行賄受賄并不稀奇。”
納蘭性德低垂下頭“可家中頗有資產,又何必”
納蘭明珠又嘆了口氣“性德,你跟著那些漢人來往我不反對,可你不要被所謂的儒家經典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