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順手從沙發拿了個金紋裝飾的軟墊,走到十星暮的小窩前。卡維的設計風格一貫保持著他本人特有的美學,精準、精確、精美,像一個真正的家。
艾爾海森把手中的軟墊塞了進去,調整了一下角度,將小窩的邊邊角角都充斥著羽毛的柔軟。以免那位對水都過敏的,格外脆弱的生命體不幸磕碰到某處堅硬的木板而過早夭折。
畢竟他本人并不想背負“謀殺楓丹珍稀動物”的罪名。
做完這一切,艾爾海森相當反常地沒有回書房,反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回沙發,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遠處,卡維終于從毛絨絨的強烈誘惑中脫身,想起正事。他興致勃勃地握住十星暮的咯吱窩,十星暮同樣也期待滿滿地張開兩只爪子。
即將迎接陸地上的新生活
在要脫離水面的一瞬間,十星暮感受到了久違的地心引力。
以及咯吱窩下這雙手,微不可察地在顫抖。
她困惑地仰頭,輕輕叫了聲。
卡維笑容逐漸變得僵硬,深吸一口氣,說“沒事,我們再來一次。”
這回十星暮感到咯吱窩的兩只手更用力了更用力地顫抖。
她終于明白了什么。
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她有點自閉。
卡維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原本超級興奮的小海獺緩緩地,緩緩地萎了下去,像一抔注定挽留不住的流沙一樣從掌心滑落,默默縮回水箱底。
他這才恍惚地想起,之前所有的檢測,好像都是由艾爾海森將十星暮從水箱里撈起進行轉移,測試的儀器,也是由艾爾海森和提納里一起擺弄。
他又恍惚地望向艾爾海森不知從哪鍛煉出強壯有力的胳膊。據他本人自稱是圖書館。
“海獺的皮毛非常吸水,將它從水里撈出來時所需要比它本身的體重超過幾倍甚至更多的力量。”
艾爾海森合上書本,毫不意外地看著這一幕。他將書本反扣在桌上,拿起之前送提納里出門時順手買的毛毯,放在水箱旁邊,鋪了柔軟的一層。
他運用了不愧于擁有照顧十星暮兩周的經驗,作為一個擁有資深經驗的前輩,相當嫻熟地伸進水箱,從水箱底部撈到背對著他們縮成一團的水藍色毛線團。
借助艾爾海森的胳膊,這個藍色毛線團緩慢展開成長長的一條,濕漉漉地被放置在艾爾海森鋪好的毯子上。
艾爾海森把毯子邊邊角角都往十星暮上蓋住,毫不留情地搓了搓,然后像剝開含苞待放的劫波蓮一樣,一瓣一瓣地展開。
露出的小海獺抖了抖毛,這下不會甩水甩得到處都是了。
艾爾海森向卡維伸出手。
卡維神情恍惚地遞給他防水眼罩。
艾爾海森手指溫熱,但戴著的黑色指套不知道是什么布料材質,冰涼得如同他本人。
他繞過小海獺的腦袋,在后面打了個結。
“你居然會打蝴蝶結”卡維難以置信道。
“這應該是基本的生活技能。”艾爾海森云淡風輕地回道。
不,奇怪的不是艾爾海森會打蝴蝶結。
卡維盯著十星暮腦袋后面現在有點顯眼的,迎風招搖的小蝴蝶結。
而是艾爾海森居然會給小海獺打蝴蝶結。
這種極具感情色彩的意象居然會出現在一個曾發表“神明不過是一種更高級別的生物”的人身上。
“別多想。”艾爾海森說,“只是順手。”
他環視了一圈房子。
突然皺起了眉頭。
擱置的花瓶,桌角的邊緣,散落在地的書籍,沙發腳
似乎對于一個雙目失明的小海獺來說,這間他住著極其舒適的空間現在變得無比危機四伏。
而十星暮顯然不知道將面臨什么。
它忽然感到身子一輕,被人塞進了某個很軟的墊子上,然后面前是什么東西關上的聲音。
“先呆在這兒。別亂跑。”
原本被關在狹小空間里稍微有些無措的十星暮便不再恐慌。
平靜好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具有令人安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