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海森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卡維也是。如果是在水箱里的話還好,而十星暮現在白天被放到了岸上。照理說應該是不放心的,但是經過幾天的觀察,艾爾海森發現它懶得令人發指,活動范圍不超過五米。每天運動量的頂峰就是四處轉悠,找塊暖洋洋的毛毯,然后仰面就倒下了。
偶爾卡維路過,看見艾爾海森和十星暮一人倚在沙發上午睡,一只獺癱在毛毯上曬太陽。灰塵在光束下飛揚,桌上是翻開一半的翡翠封皮的書,旁邊小窩里的軟墊被小海獺的爪子踩得皺巴巴。
畫面組合在一起,竟然有種莫名的祥和。
清早,十星暮被艾爾海森撈出來,雙眼還很惺忪,完全沒睡醒的模樣,任由對方裹著毛毯擦水。
她的午飯放在卡維特意挑選的陶瓷盤里,旁邊還擺放了一點新鮮的水果。
“它一個人應該待著沒問題吧。”卡維憂心忡忡地說,“最近那些傳言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是學生論文沒寫完凝聚成的怨氣,還有的人聲稱是樹王圣體菇成精,變成了飛在天上的噴菇。”
“流言并不可信。人們往往會因為情緒的干擾而進行藝術性的加工。”
“我是在闡述有這種危險的可能性。這你總不能忽視吧”
“知道了。”艾爾海森臨走前說,“我會去調查一下的。”
風中傳來了不尋常的氣息,像是蕈豬腦袋上頂了一朵須彌薔薇,珊瑚真珠被人發現藏在圣金蟲的巢穴。
“看起來你在出門調查深淵氣息擾動的途中,遇到了有趣的事物呢。”
智慧宮一向整潔,綠瑩瑩的光芒自穹頂散下,照耀在一張普通的辦公桌,以及相比起孩童身形來說過于寬大的木椅上。
小小的神明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微笑著打招呼“方便講講這一趟的見聞嗎”
木屐清脆地踏在宮殿的地板,不疾不許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于此一同出現的是一道略帶嘲諷的聲音“深淵的造物,災厄的困獸。還能有一口氣喘著只能說真是相當好運。”
漂亮的人偶雙手抱臂,說出的話卻與他清風般的外表大相徑庭。
“啊,聽上去是不幸被污染的,一只脆弱的鳥兒呢。”納西妲合了合掌,笑瞇瞇道,“那請你把她帶過來吧。我現在被繁重的公務困住,就像史萊姆黏液粘住了手腳,不太方便親自前往。”
散兵嘖了一聲。這時他感到另外有人的靠近。
他壓低帽檐。寬大的帽子在他側臉投下割裂的陰影,遮蔽住大半張精致的臉龐。他輕巧地繞過對方探察性的注視,便消失在了某處拐角。
艾爾海森收回了目光。
他總覺得那人的配色有些眼熟。
不過別人喜好怎樣的衣著與他無關。艾爾海森向納西妲提交了這周需要她過目的公文,簡明扼要地講述了這段時間流傳在須彌城的傳聞。
飛來飛去的幽靈,樹王圣體菇成精
艾爾海森注意到小神明的表情變得很復雜,一副努力憋著笑不得不忍住的模樣。
“嗯我會好好對待這件事的。”納西妲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城內有風紀官的巡視,民眾們不必太過擔憂。可能是近來雨林濕潤的氣流來臨,驚擾到了棲息在樹干上熟睡的小動物們。”
艾爾海森點頭。他想也是。
“不過書記官先生,最近遇上什么好事了嗎”
艾爾海森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總感覺你身上發生了一些很奇妙的變化。”關愛體恤子民的小草神說,“打個比方的話,就像一塊棱角銳利的寶石里,逐漸出現了一顆種子,似乎在等待萌發的生機。感覺需要十分細致精心的呵護,才能讓它長大。”
艾爾海森思索著小海獺那一身不清不楚的毛病,和詭異不明的光芒。確實需要耗費很大的精力和時間去養護。是個不小的麻煩。
他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然后打了個招呼,利落地離開,準備下班去吃午飯。
納西妲回憶著艾爾海森那隱約透露出無奈嫌棄又有些麻煩的神情,總感覺兩個人說的不是同一件事。
一整天關著窗戶還是太不透氣了。卡維離開前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
具有良好自我管理意識的十星暮,在聽到墻壁上的鐘走向正午十二點,才開始循著食物的香氣往果盤的方向挪動。
她已經對這條路線十分熟悉了。只需要經過三個蹬腿的距離,再伸一下前爪,就能夠到果盤里的美味丸子。
就在她即將獲得午飯的時候,忽然感到身體一輕,風聲嗖地一刮,雙腳就已然離開地面。
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陌生的胳膊,過于纖細和冰涼了,幾乎沒有任何溫度。有種隨時會掉的搖搖欲墜。
她現在看不見發生了什么,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充斥著一個念頭。
卡維你的擔憂是正確的
真的有人會大白天上門偷海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