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田章還是抱著最后一絲絲的希望,向蒙仲說起了這事:“阿仲,待你學業有成,日后準備出仕時,請務必先投奔齊國,以你的才能,再加上愚兄的幫襯,你定能在齊國有一番大的作為,假以時日,多半還能接替愚兄的位子,介時,有你從中調解,豈非能讓齊宋兩國化解戰戈?”
聽聞此言,蒙仲委婉地說道:“兄長的好意愚弟明白,若真有日后,免不了要叨擾兄長。”
聽這意思,就是委婉地拒絕了,對此田章暗暗嘆了口氣,亦不好多說什么,畢竟他齊國如今的君主田地,確實不是什么值得投效的明君。
想到這里,田章又對蒙仲說道:“既然如此,愚兄也不再多勸,不過賢弟記住,若賢弟日后有何困難,不妨托人告訴為兄,能幫的,為兄一定竭盡全力。”
“多謝兄長。”
“……對了,老師還準備在你這邊暫住些時日,與莊夫子好好敘敘,你可要好好照顧。”
“兄長放心。”
待囑咐罷了,田章便轉身向太子戴武、惠盎、戴不勝以及其余相送的人拱手行禮,繼而乘坐著馬車,在幾名近衛的保護下離開了。
繼他之后,太子戴武、戴不勝、惠盎三人亦在臨行前與蒙仲聊了幾句。
太子戴武只是向蒙仲保證,他定會按照后者的指點處理宋國與齊國的關系,不過在言語中,他亦隱晦地做出表示,希望蒙仲日后能在宋國出仕,助他一臂之力。
蒙仲雖沒有做出明確的回應,但亦表示:他至今為止所做的,皆是為了宋國。
這讓太子戴武頗感高興。
隨后的戴不勝嘛,這位耿直的軍司馬倒是沒牽扯到別的,純粹就是再次向蒙仲成婚一事表示祝賀,并且讓蒙仲加把勁,趕緊生下幾個子女,畢竟在這個年代,十**歲才剛剛成婚,這確實是屬于遲的。
至于最后的惠盎,他臨行的話與戴不勝倒也差不多,總之就是希望蒙仲趁著如今的這段和平時期,好好在蒙邑與家人團聚,磨礪自身。
除此之外,惠盎亦向蒙仲保證,會隨時將有關于魏國的消息傳給他,且若是有機會的話,他建議蒙仲再到魏國增漲一些見識。
不得不說,與太子戴武與田章二人不同,惠盎反而不建議蒙仲過早出仕。可能在他心底,他也希望蒙仲在太子戴武繼承王位后再出仕于宋國,成為太子戴武親自冊封、提拔的重臣——雖說這時代并沒有「一朝君主一朝臣」這種說法,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關系的。
在太子戴武、戴不勝、惠盎三人告辭離開之后,主要因為這三位而來的那些賓客們,亦紛紛向蒙氏、樂氏以及蒙仲提出了辭別,以至于前幾日人滿為患的蒙邑,一下子就空了一半。
次日,肥幼亦向蒙仲提出了此行。
作為蒙仲在趙國為數不多的朋友,肥幼其實在蒙邑住多久都沒有關系,畢竟他雖然亦屬于邑君,但在趙國并無職務,充其量就是趙王何的客卿而已,地位頗高,但也沒什么權力。
當然,并非趙王何不給權力,而是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二人對肥幼有些忌憚,畢竟肥幼乃肥義之子,白狄肥族后裔,屬趙人中的異民族。
一旦放任肥幼身居高位,難免就會重蹈當初趙主父時的覆轍,導致大批白狄、匈奴、林胡等異民族匯聚于趙王室的手下——當初趙主父就是因為得到了趙國境內這些異族的擁護與支持,以至于「胡服騎射」時仍對王室有著極大影響的趙成、李兌等舊貴族,在趙國施行胡服騎射改革之后,已漸漸無法抵抗趙主父的威勢。
前車之鑒,后車之師,是故趙成、李兌二人亦防著肥幼,以至于肥幼如今在趙國位高權輕,僅只有一個客卿的頭銜。
見此,蒙仲便盛情挽留道:“既然兄在趙國并無管轄,何不多住幾日?”
肥幼笑著搖搖頭道:“愚兄不放心君上。……憑著家父生前的名聲,似趙成、李兌二人還不至于阻攔我入宮,而君上目前能說說話的臣子,除了信期、趙賁二人外,也就只有愚兄了……再者,我也希望將賢弟已成婚的好消息帶回趙國,告知君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蒙仲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為肥幼送行而已。
正所謂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因為蒙仲成婚一事而聚集到蒙邑的這些賓客,終歸還是各自告辭離去,沒過幾日,諸賓客中就只剩下孟子與他的弟子們仍暫時留在蒙邑。
這使前一陣子頗為熱鬧的蒙邑,亦再度回歸平靜。
至于蒙仲家中,雖然多了樂嬿這一口人,但家中仿佛也沒什么太大的改變。
只是不知這份寧靜,又能維持到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