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恥!這是羞恥!”
在明知道有無數魏卒看著這邊的情況下,蒙仲故意大聲說道:“秦軍根本不堪一擊,除了偷襲,他們還會什么?我等乃是魏國的軍隊,是天底下最強大的軍隊!對付這種對手,只需半日!超過半日,有何面目自稱魏卒?甚至自稱武卒?”
說到這里,他環視了一眼周遭的諸魏卒,長吐一口氣,沉聲說道:“我知道,此刻有許多人像竇司馬、魏司馬、費司馬這般,對我下令撤兵一事感到困惑,感到不解……然而,在這場仗開打之前,我就與在場諸位相約,相約在正午之前擊破秦軍,我認為這個期限綽綽有余!……三位司馬,你們認為呢?”
竇興、魏青、費恢三人漸漸已經猜到了蒙仲的用意。
在彼此對視一眼后,魏青故作羞愧地說道:“蒙師帥所言極是,只是今日的秦軍反抗尤為……”
“我不想聽這些借口!”
蒙仲壓手打斷了魏青的話,旋即轉頭質問竇興道:“竇司馬,你乃犀武麾下首屈一指的猛將,你來解釋一下。”
“我……”竇興故作羞愧的樣子,故意猶豫了半響后,這才低頭說道:“我……我大意了……”
“是啊,你大意了。”蒙仲點了點頭,在環視了一眼周遭的諸魏卒后,沉聲說道:“我認為,在場的所有人都大意了。不錯,對面的秦軍固然不堪一擊,遠非我軍的對手,但請諸位牢記一件事,對面的秦軍就算再弱,那也是一個個與咱們一模一樣的人,活生生的人,且人數與我方不相上下,他們被逼到絕路,亦會奮力反抗!……若是爾等抱著這般輕敵的態度與其廝殺,別說兩個時辰內擊敗對方,就算十天、二十天,亦別想擊敗秦軍!”
『輕……敵?』
『這場仗我們輕敵了?』
周圍的無數魏卒們面面相覷。
其實大部分魏卒此刻都有種認知差:明明秦軍“很弱”,且今日這場仗他們也壓制了秦軍,但不知為何就是沒辦法攻入敵軍營內。
正是這種認知差,使得有不少魏卒很是困惑:秦軍究竟是“很強”,還是“很弱”?
事實上,秦軍當然悍勇,說什么秦軍不堪一擊,那只是蒙仲、竇興等軍中將領為了鼓舞士氣的話而已,其實也有一部分魏卒已經在今日的廝殺中感覺出來了,但蒙仲此刻的這番話,就讓他們有些迷惑:原來不是秦軍強悍,而是我方輕敵了么?
“你們太輕敵了!……就因為從我口中聽到一句‘今日必定能擊潰秦軍’,你們就覺得這場仗的勝利唾手可得?”蒙仲一臉憤怒地注視著附近的魏卒們,憤慨地喝道:“驕兵必敗!似你等這般輕敵,與驕兵何異?!”
“……”
附近的魏卒紛紛低下了頭。
見此,蒙仲長長吐了口氣,沉聲說道:“今日……姑且就算了。我再給你等一次機會,待明日,明日咱們卷土重來,再次進攻這座秦營,到時候,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輕敵怠戰,明日,務必要在正午之前,擊破秦營!……到時,我會親自懇請公孫軍將,為爾等所有人記功!……可曾明白?!”
“明白!”
諸魏卒齊聲喊道。
“很好!”
滿意地點點頭,蒙仲大聲下令道:“既然如此,就讓秦軍再多茍活一日。……撤兵回營,用飯歇息!”
“喔喔——!”
成千上萬的魏卒振臂吶喊一聲。
『厲……害!』
看著諸魏卒臉上的神色,竇興、魏青、費恢三人對視一眼,心中的怨憤早已煙消云散。
與此同時,魏軍那聲吶喊,也已轉到了白起耳中。
記得片刻之前,白起還在暗暗譏笑蒙仲大言不慚,說什么要在半日內擊潰他秦軍,結果卻大失顏面。
然而此刻,他已經笑不出來了。
『居然將今日正午前沒能攻破我軍的原因強行歸咎于‘輕敵’……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