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臉上的笑容徐徐收斂起來,皺著眉頭又說道:“這樣也好,蒙仲手中有了這些兵,我魏國或許有機會干涉秦國進攻楚國的戰事……”
馮諼當然知道田文設法將蒙仲封到宛地一帶,其實還有一層外人所不知的意思在,因此他壓低聲音問道:“薛公當真要介入秦楚兩國的戰事么?”
聽聞此言,田文皺著眉頭說道:“先生又來考驗我?田某就算再愚鈍,也猜得到秦國接下來必然對楚國用兵,脅迫楚國屈服于秦,繼而再揮軍攻伐我魏韓兩國。非是我要介入秦楚兩國的戰事,而是必須這么做,否則若坐視楚國倒向秦國,后果不堪設想。”
“那田黯此番希望擴充方城駐軍的事……”馮諼故意提到。
田文聞言冷笑一聲,淡淡說道:“姑且當做不知就是。……我倒是更希望那蒙仲能盡快訓練出五萬新軍。河東、鄴城兩地的駐軍不宜輕動,但倘若那蒙仲能盡快練出一支軍隊,我或許就有機會設法挫敗秦國那「挾楚國以攻魏韓」的意圖!”
『明見!』
馮諼聞言點了點頭。
旋即,在稍稍遲疑了一下,他試探道:“但……即便如此,您還是不肯與那蒙仲化解恩仇?”
“絕無可能!”
田文面色微變,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見田文回答的如此果斷干脆,馮諼亦沒有辦法。
平心而論,田文是個很矛盾的人,也的確并沒有傳言中所美化的那么好,想當初他馮諼初至田文府上時,他為田文到薛邑去收取息錢(高利貸),隨后見薛邑的百姓過的很苦,馮諼便當眾將那幾箱借據給燒了。
事后田文非常生氣,將他馮諼趕出了府邸。
直到最后田文意識到了“民心”的作用,又親自將他馮諼給請了回來,且從此再也不提薛邑的息錢。
要知道,田文是為了蓄養那三千門客,才會在他自己的封邑設息錢,結果因為他馮諼的關系,連本帶利全賠進去了,可即便如此,田文最終還是把馮諼又請了回來,奉為上賓。
不得不說,在“輕錢財、重信義”這方面,田文確實無可褒貶,可擁有這等胸襟的人,又不肯寬恕曾經得罪過自己的人,這讓馮諼著實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
『……暫時就先這樣吧。』
馮諼暗暗想道,畢竟據他所見,田文已經很滿足于將蒙仲打發到宛地,并不準備再針對蒙仲,反而還準備利用蒙仲去挫敗秦國的野心,因此他倒也沒有必要冒著觸怒田文的危險去勸說什么。
只是在心底,馮諼覺得非常可惜,畢竟當年張儀與魏章這對搭檔,著實令中原諸國驚恐不已,而現如今,田文與蒙仲其實也有機會達到當初張儀、魏章那般的高度,只可惜田文始終不肯與蒙仲真正化解恩怨。
數日后,由于田文這邊的故作不知,田黯最終還是說服了魏王遫,使魏王遫允許將方城的駐軍擴增到五萬人,但就像田黯先前承諾的那樣,大梁這邊只給予蒙仲三萬軍隊的錢糧,倘若蒙仲確定要用滿五萬人的編制,那么多出來的兩萬軍隊,就得由蒙仲自己承擔。
其實倒也不是魏王遫吝嗇,只是這一次戰爭,魏國的損失實在太大,陣亡了足足十萬士卒,且其中還有將近一半是魏武卒,單單撫恤的金額,就已經讓魏國的國庫出現了赤字,哪里還有余錢讓蒙仲組建新軍?
也虧得魏王遫并不昏昧,他在田文的分析下,已得知秦國接下來的目標是楚國,意在迫使楚國屈服后再次攻伐魏韓,因此,即便國庫再艱難,魏王遫也會撥出所剩不多的錢款,讓蒙仲組建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