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白起沉聲說道:“不管怎么說,方城如今已變成了一座棄城,無法再成為我軍的阻礙,眼下擋在我軍面前的,只有一個陽關……據在下所知,陽關乃是蒙仲于今年年初方才開始建造的關隘,迄今為止尚未竣工,防守能力遠不如方城……”
“老夫卻不這樣認為。”搖了搖頭,司馬錯捋著胡須沉聲說道:“陽關雖防御不如方城,但如今魏軍只守這一處,雖兵力遠在我軍之下,但短時間內恐怕也難以擊破,更何況,魏國此刻必然在組織援軍,支援蒙仲,一旦戰事拖到來年,到時候想要打通這條要道,怕是更為不易……”
聽聞此言,白起亦不禁為之沉默。
本來,按照司馬錯的戰略安排,他秦軍要在今年冬季來臨前打下宛、方之地,待明年開春后對韓國用兵,但蒙仲的存在,卻打破了他秦軍的戰略安排,縱使白起,此刻亦不認為他們能在今年冬季來臨前攻破陽關。
“做好來年再戰的準備吧。”
商量片刻后,司馬錯對白起說道。
白起緩緩點了點頭,旋即抱拳對司馬錯說道:“話雖如此,但在下還是希望到陽關嘗試一番,哪怕純粹是試探一下陽關的虛實也好。”
聽聞此言,司馬錯也沒有反對,點點頭說道:“這樣也好,老夫……”
剛說到這,帳外便走入一名白起的近衛,抱拳對司馬錯與白起稟報道:“國尉,白帥,有斥候打探到楚軍已撤回其主營。”
與司馬錯對視一眼,白起揮揮手說道:“知道了,退下吧。”
“喏!”
待等那名秦卒退下之后,白起轉頭看向司馬錯,沉吟道:“國尉,楚軍……”
“唔。”仿佛猜到白起想說什么,司馬錯捋著胡須點了點頭,說道:“姑且……先這樣吧,這個昭雎,雖有種種跡象表明其平日里對我軍陽奉陰違,但昨夜他好歹率軍為你我斷后,況且若使楚王罷免了他,你從楚國也找不出幾個能取代此人的人,這樣,待明年開春,老夫先打發他到韓國去,叫他與韓人去廝殺……”
聽聞此言,白起微微點了點頭。
不止是司馬錯對昭雎有意見,事實上白起對此人也有成見,原因很簡單,誰讓昨日白晝里他白起率軍猛攻方城的時候,那昭雎卻暗地里對方城有所留情呢——要知道昭雎麾下當時可是有五萬楚軍,哪怕是換一個絲毫不懂兵事的將領,毫無章法地將那五萬楚軍通通驅趕到方城城下,也足以對方城造成很大威脅,可以變相分擔他秦軍這邊的壓力。
可當時的楚軍呢?
據當時在旁窺探的細作來報,那五萬楚軍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一次攻上方城的,你說那昭雎不是陽奉陰違又是什么?
但念在此人昨夜好歹還為他秦軍斷后的份上,司馬錯與白起姑且就放過這一回,畢竟如今的楚國,也實在拿不出什么擅戰的將領。
次日,司馬錯與白起統計軍中的傷亡戰損,此時他們這才得知,昨晚一役,他們足足損失了四千多名士卒,這些士卒或是葬身于方城的火海,或是葬身于與楚軍的內訌,亦或是在出城后遭到魏軍的偷襲,被魏軍所殺。
而除了這四千多名士卒的陣亡以外,還有多達兩萬余人在昨晚負傷,其中大部分是被火焰燒傷,或者被魏軍的箭矢射中,倒不致命,但也不乏有傷重難治的,雖憑著一口氣逃回了主營,但恐怕不能再活多久。
在得知這個傷亡數量后,司馬錯與白起皆沉默不語。
要知道,今年年初時司馬錯與白起各自率軍攻打楚國,期間二人麾下士卒的傷亡全部加在一起,都未必有四千人,而在方城,區區一座方城,他秦軍迄今為止已付出了接近萬人的傷亡——前一陣子秦將晉鄺被魏軍伏擊那晚,秦軍前前后后戰損約三千人,昨日白晝里白起率軍猛攻方城,又為此付出了超過六千人的傷亡,再加上昨晚一役里戰死的四千名士卒,單單在這座方城,他秦軍就已丟掉了一萬兩千余名秦卒。
按照一軍兵力為一萬兩千五百人來算,秦軍在方城這邊,已足足實實地丟掉了一個軍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