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楚國叛將莊蹻再次于楚國生事,打著“鏟除奸邪”的名號悍然起兵,糾集數萬大軍,擺出一副欲進攻楚郢的架勢。
得知此事后,楚王熊橫與令尹子蘭大為驚懼,當即召見年后才回到楚郢的士大夫莊辛。
當時楚王熊橫責問莊辛道:“今莊蹻無故又叛,卿可知曉?”
莊辛當然清楚這件事,畢竟正是他暗中寫信拜托莊蹻起兵叛亂,以便迫使楚王熊橫下令將昭雎召回楚郢。
但此刻他卻故作不知,假裝猶豫說道:“臣亦不明白莊蹻因何無辜興起叛軍,若大王不怪,臣懇請親自去見那莊蹻,問問緣故。”
楚王熊橫一聽,當即催促莊辛速速啟程。
得到楚王的允許后,莊辛立刻前往叛軍的起事地點夷陵,順理成章地見到了他同族的族人,叛軍的首領莊蹻。
見莊辛前來,莊蹻在軍營中設宴款待了后者,在酒席筵間,他笑著調侃莊辛道:“年后寫信叫我起兵的是你,而今日你又作為楚王使者前來,莫非欲勸我罷兵?”
莊辛懶得理睬莊蹻這種無聊的玩笑,正色說道:“此為國家而不得已之舉。”
見莊辛一本正經,莊蹻撇了撇嘴,旋即端著酒盞淡然說道:“看在同族的情分上,我才答應你的請求,但我并不喜歡被人蒙在鼓里,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機,還請務必相告。”
莊辛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說道:“方城的蒙仲,聽說過么?”
“當然。”
莊蹻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地說道:“秦軍的動向,我一直有所關注。你說的這個蒙仲,很了不得啊,以區區五萬兵對抗二十幾萬秦楚聯軍卻絲毫不落下風,反而叫司馬錯與白起一而再、再而三地吃了大虧……不過,我聽說那蒙仲是魏人吧?怎么,堂堂的莊辛莊大夫,背地里莫非勾結魏國,圖謀不軌?”
“休要開這種玩笑。”
莊辛不悅地說道。
莊蹻討了個沒趣,倒也不在意,在摸著下頜思忖了片刻后,忽然用嚴肅的口吻凝聲問道:“那個蒙仲……可信么?”
莊辛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莊蹻,旋即點頭說道:“此人乃莊周莊夫子的高足,無論才能還是德行皆是上品,屈原屈大夫亦對此人贊不絕口。”
聽聞此言,莊蹻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輕笑著說道:“話說回來,既然你與屈原皆有驅逐子蘭之心,我不如趁這次攻下楚郢如何?皆時無論子蘭還是熊橫,皆可……”
“我說了,休要開這種玩笑!”莊辛不悅地說道。
沒想到莊蹻端起酒盞抿了一口,淡淡說道:“然而,我并非是在說笑……”
莊辛愣了愣,旋即沉聲說道:“莊蹻,屈大夫與我,雖希望改變這個國家,但并非是以這種方式……我楚人內亂,只會叫諸國得利,無論秦國,還是魏韓……”
莊蹻聞言輕哼一聲,自顧自說道:“你這話好比婦孺之言,尤為可笑!……熊橫此人,相比楚懷王更為不堪,楚懷王雖然昏庸,但至少不肯出賣我楚國的利益,且為此不惜屈死于秦國,而熊橫,似這等昏君……”
莊辛立刻打斷了莊蹻的話,沉聲說道:“但屈大夫與我,皆不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改變國家。……我楚國現今已四分五裂,眼下唯有團結楚人,尚可抵擋秦國與其他諸國。內亂,萬萬不可。”
說著,他抬頭看向莊蹻,拱拱手誠懇說道:“我始終認為,大王絕非無可救藥,這個國家亦非無可救藥,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莊蹻,請再給予一些耐心。”
“……”莊蹻深深地看了一眼莊辛,旋即淡淡說道:“據我看來,宛方之地的勝敗,并不足以削弱秦國,真正可以削弱秦國的,是巴蜀。我楚國唯有占領巴蜀,才有抵抗秦國的希望。……我已向巴蜀派遣人手,但單憑我麾下的軍隊,無力攻占巴蜀。”
莊辛當然聽得懂莊蹻的言外之意,點點頭拱手說道:“請再給予一些耐心。”
“我有的是耐心,就怕到時候失了天時……”說到這里,莊蹻看了一眼莊辛,暗示道:“希望你與屈原……盡快吧。”
“唔。”莊辛點了點頭。
待喝完這頓酒,莊辛立刻返回楚郢,求見楚王熊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