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返回魏國時的空閑,蒙仲將樂毅在那封書信中所透露的訊息通通告訴了義兄惠盎。
不出意外,秦齊互帝這個消息,就連惠盎亦是面色頓變,畢竟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驚人了,要知道自從楚國沒落之后,齊國很多時候都扮演著“中原諸國合縱長”的角色,不遺余力地打壓日漸崛起的秦國,而秦國亦將齊國視為不亞于魏韓之盟的勁敵,很難想象秦國竟然會主動示好于齊國。
但仔細想想,惠盎也覺得秦國倒也不無可能選擇與齊國聯手,畢竟就目前的秦國而言,魏韓之盟才是阻擋在他們前進道路上的最大絆腳石,倘若不能擊敗魏韓之盟,秦國永遠別想踏足中原,在這種情況下,秦國將齊國視為敵人,其實也沒有多大意義。
來自齊國的威脅,優先級排在魏韓之盟后頭,惠盎認為這大概就是秦相魏冉出使齊國,主動示好于齊王田地的原因。
而這,對于魏宋兩國的威脅就無比巨大,惠盎覺得待到了大梁后,有必要與魏王遫、與魏相田文談談這件事,甚至就像蒙仲所建議的,設法將趙國拉攏到他們這邊,只要魏、趙、韓三晉重新聯手,再加上宋國,或許就能抗衡來自秦國與齊國的威脅。
半個月后,也就是七月末,蒙仲、惠盎,以及蒙仲麾下方城軍,徐徐抵達魏國的國都大梁。
得知宋國的國相惠盎親自前來拜訪,魏王遫亦不敢失禮,當即便叫國相田文代表他出面,于城外迎接惠盎的到來。
田文與惠盎,其實并沒有多少交情,但不得不說這兩位不愧是當了多年國相的人物,為人圓滑、能言善道,以至于初見面時氣氛十分融洽,不清楚的人,恐怕還以為這兩位是相識多年的摯友呢。
而相比對待惠盎,田文對蒙仲的態度難免就冷淡許多,但顯然田文也知道惠盎乃是蒙仲的義兄,因此倒也沒有刻意針對蒙仲。
在彼此見禮寒暄過后,惠盎問田文道:“薛公,不知趙國那邊如今是什么情況?”
見惠盎毫無征兆地問起趙國,田文有些意外,但還是如實相告:“翟大司馬與秦國的白起圍困邯鄲多時,雖邯鄲反抗激烈,但最終還是向我方屈服。……惠相放心,至少近一兩年,趙國應該不敢再進犯貴國。”
惠盎一聽就知道田文誤會了,他笑笑說道:“在下不是指這個,在下想問的是……趙王可曾趁機奪回權勢?奉陽君李兌現在又是什么處境?”
“……”
田文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惠盎。
不得不說,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前后把持趙國朝政,這在魏國并不是什么秘密,但魏國對此也沒有什么辦法。
思忖了片刻,田文對惠盎說道:“田某亦不隱瞞惠相。……這次討伐趙國,無論是我國,還是秦國那邊,都有意除掉奉陽君李兌,但趙國……那位年輕的趙王很不簡單,他并沒有趁機奪回權勢,而是與奉陽君李兌一同抵御秦魏聯軍……”
惠盎聞言與蒙仲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田文顯然注意到了這義兄弟倆的神色,微皺著眉頭問道:“惠相無故提及趙國,莫非其中有什么深意?”
見此,惠盎點點頭,笑著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不如等見到魏王后,在下當面陳述。”
田文點點頭,伸手請道:“也好。大王已在宮殿內準備了酒宴,宴請惠相……”
“魏王真是太客氣了。”
一番客套后,田文便領著惠盎、蒙仲進城覲見魏王,而蒙虎、華虎、樂進等人,則留在城外負責軍隊的駐扎,順便等待魏王派來犒軍的官員與物資。
覲見他國君主之前,勢必要沐浴更衣,這是禮數。
在前往城內驛館的途中,蒙仲亦向田文問起了秦軍的事,也就是秦國國相司馬錯的那支軍隊。
田文本不待見蒙仲,但由于惠盎就在身邊,于是他難得和顏悅色地回答了蒙仲的疑問。
據田文所言,司馬錯的大軍比蒙仲、惠盎一行早四五日返回魏國,但由于魏國始終對秦國抱持著深深的警惕,因此在犒賞秦軍之后,魏王遫就讓田文出面將這支秦軍打發回秦國了,畢竟魏王遫與田文都清楚,別看這次秦魏兩國聯手阻止了齊國試圖吞并宋國的行動,但這并不意味著秦魏兩國就此化解了矛盾——只要秦國仍想著踏足中原,那么秦魏兩國之間的矛盾就永遠不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