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仲倒不是很在意別人對他的稱呼,微微一笑對廉頗說道:“趙希?我這次沒瞧見他,他在邯鄲么?”
聽聞此言,李躋連忙解釋道:“趙希司馬在武安城,不過今日的宴席他也會前來,到時候郾城君就能看到他了。”
武安城,即邯鄲的陪都,位于邯鄲西北約四十余里處,那座城池幾乎集中了趙國大半的兵工作坊,像兵器鍛造、甲胄制造,冶鐵工坊等等,幾乎都在武安城。
此前蒙仲并沒有什么機會親眼目睹武安城的情況,但大致的情況他還是了解的。
“原來如此。”蒙仲點了點頭,旋即笑著對廉頗說道:“陶邑那次……提出天明時分襲擊我聯軍的,恐怕正是廉司馬吧?呵呵,那次在下亦被廉司馬給騙過去了……在下當時也沒想到,貴方居然會在黎明時分發動突襲……”
“不過是拾人牙慧,不值得稱道,更何況,那次突襲我方最終并沒有勝……”廉頗面無表情地看著蒙仲,旋即再次問道:“那次,是郾城君在指揮么?”
“是。”蒙仲也不隱瞞,如實說道。
聽聞此言,廉頗忽然沉默了片刻,一言不發地轉頭離開。
見此,李躋連忙向蒙仲告罪道:“廉頗甚是無禮,在下回頭定會好好責罰他,郾城君請莫要放在心上。”
蒙仲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世子言重了,廉頗忠義直爽,對于這樣的人,在下向來是很尊敬的……”
李躋也大概了解蒙仲的性格,聽蒙仲說他并不在意,便知道蒙仲確實不會在意,放心后的他,也沒有就此離開,而是留在蒙仲這邊與他交談,畢竟蒙仲的身份已非同往日,也已經成為了需要結交的對象。
片刻后,殿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此前并未在王殿中出現了趙國臣子們,也紛紛來到了這座宴客的殿堂。
比如說,在城門口與蒙仲見過的趙賁。
不同與絕大多數的趙國臣子,進殿后第一時間就會走到李兌、田文那邊,與這兩位攀談幾句,趙賁絲毫不甩田文、李兌二人,徑直從他二人所在的人群走過,在殿內侍者的指引下,自顧自就坐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此事引起了田文、李兌身旁不少趙國臣子的私下議論,想來此刻有不少在心底唾罵趙賁就是一個十足無禮的混賬。
蒙仲看了一眼田文。
果不其然,田文的臉色并不是很好看——這位養尊處優的薛公,最無法忍受遭人無視。
這不,在注意到趙賁的無禮舉動后,田文身邊有一名隨行的俠客見此大怒,作勢就要走向趙賁,卻被田文一把拉住手腕。
很顯然,鑒于秦齊互帝的威脅在前,田文也有所克制,不想在趙國惹出什么麻煩。
看到這一幕,蒙仲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因為在幾年前,當他在趙國迎接田文出使趙國的那回,他坐在西側的席位,在公子趙章的下首,當時他與李兌、李躋父子,薛公田文,以及已故的安平君趙成,彼此是對立的,且在那次的宴席中,他亦如趙賁那般——雖然遠不如趙賁今日這般,徹底無視了田文與李兌。
可這次,他卻作為田文的副使,田文與李兌都沒有來找他麻煩,甚至于,李兌的兒子李躋此刻還站在他身邊,有意結好他。
他兩次的立場,完全顛倒了過來,仔細想想,確實是一種古怪的感覺。
“郾城君,怎么了?”李躋注意到了蒙仲的表情,不解地問道。
蒙仲微微搖了搖頭,帶著幾許感慨說道:“只是覺得……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當時我在那里,如今,我在這里……”他指了指趙賁所坐的位子,旋即又指了指自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