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晉鄙!”
竇興走過來喝道:“我等反復與你解釋過,當時郾城君的判斷是正確的,若非郾城君當時果斷說服軍將退守伊闕山,當時十八萬魏軍注定將葬身于那場夜襲,是郾城君救了我等,救了我河東軍數萬將士!”
“不!”晉鄙沉聲反駁道:“是犀武救了你等!……那一晚,犀武以及那數萬勇敢的河東兒郎,代替你等付出了犧牲……”說罷,他深深看了一眼蒙仲,冷淡地說道:“郾城君,你很狡猾,見犀武與那些勇士與秦軍殺得筋疲力盡,趁機進攻秦軍,攬下了全部的功勞。”
說罷,他目視著蒙仲微微搖了搖頭,繼而轉身上了戰車。
竇興見此大怒,緊走幾步欲追趕上去,同時口中大罵:“晉鄙!你這個混賬,你給我回來!晉鄙!”
然而晉鄙卻視若無睹,面無表情地吩咐駕車的士卒載著他返回了軍中。
看著晉鄙乘坐戰車返回了軍中,魏青亦是面色難看,頗有些不知所措地對蒙仲說道:“郾城君請莫要在意,那混賬就是個莽夫,那廝得罪之處,我與老竇在這里向你賠罪了。”
蒙仲微微一笑,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因為他覺得那個晉鄙有點意思。
其實在伊闕之戰中,蒙仲最為人所詬病的一點,就是他沒能通過與秦軍交涉的方式,將公孫喜救回來,而是直接向秦軍發動了攻勢,因為這件事,當時魏國國內也有人質疑蒙仲這樣做是不是為了總攬軍隊,因此要借秦人的手將公孫喜除掉。
當然了,會提出這種質疑的,基本上都是不曾參與伊闕之戰的吃瓜國人,真正參與了伊闕之戰的兵將,像公孫豎、竇興、魏青等人,包括那數萬河東軍,都不曾因為這件事質疑過蒙仲,因為他們當時親身體會,都很清楚就當時的情況來說,蒙仲根本沒有辦法救回公孫喜。
而之所以蒙仲覺得這個晉鄙有點意思,則是因為晉鄙質疑他的點與當時魏國國內質疑他的點不同——晉鄙并不質疑蒙仲為何沒有設法營救公孫喜,他質疑的,是蒙仲在當時魏軍遇襲那晚,攪亂軍心使得魏軍兵力分散,有一部分魏軍撤往了伊闕山,以至于最終導致公孫喜戰敗。
從這個質疑他的點就可以看出,晉鄙還是明白些是非的,至少沒有把公孫喜戰死的責任全部怪在他身上。
看了一眼因為自己沒有立刻回應而有些忐忑不安的魏青,蒙仲微微一笑,安撫道:“仔細想想,其實他說得也沒錯,沒有犀武頭一天晚上奮力抵擋秦軍,消耗了秦軍的體力,次日咱們又如何能反制秦軍呢?”
魏青點點頭說道:“話雖如此,但那廝將責任怪在郾城君身上,卻是不應該……但凡是經歷過那場戰爭的人,都很清楚當時究竟是什么樣的狀況……”
從旁,華虎淡淡問道:“此人當時并不在軍中么?”
“晉鄙那時被調任風陵渡,防備秦國的華陽君羋戎見我河東當時守備空虛而趁機進攻……”竇興解答了華虎的疑惑,旋即沉聲對蒙仲說道:“郾城君,你放心,我定會叫那廝向你低頭認錯。”
“沒必要。”
蒙仲笑著說道:“我方才看他神色,他并不是恨我,而是在質疑我當時的判斷,這屬于兵法上的探討,日后有空暇的時候,我與他辯論辯論,解答他心中的疑問即可,何必為了這么點小事弄得眾人都不開心呢?”
竇興與魏青對視一眼,抱抱拳佩服地說道:“郾城君心胸豁達,我等佩服。”
蒙仲笑著擺了擺手,旋即轉頭看了一眼暴鳶,笑著說道:“好了,給了為你們接風,暴帥已在城內置備了酒肉,你二人速速將軍隊安頓好,今日我等好好喝些酒。”
聽到喝酒,竇興頓時來了興致,舔舔嘴唇笑道:“好好,喝酒好,不瞞諸位,從安邑啟程時,我偷偷灌了幾個水囊的酒,結果大軍還未跨過大河,我那些酒囊就空了……隨后一路上為了不耽誤行程,我也不敢去找酒吃,可饞死我了。”
“哈哈哈哈……”
眾人聞言大笑。
“好了,那先不聊了,我與魏青立刻去安頓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