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鄙聞言看了一眼蒙仲,但依舊沒有說話。
見此,蒙仲也不在意,抿了一口酒后繼續說道:“你質疑我遇襲那晚為何要說服眾人退守伊闕山,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當時秦軍占盡先機,他們攻破了北、西、東三處營寨,我軍士卒中有很多人當時根本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就被秦軍所殺,倉促應戰,如何能擊敗秦軍?因此我向犀武建議退守伊闕山、重整旗鼓,但當時犀武并沒有聽取我的意見,他要用擊退秦軍來挽回他的謬誤,用兵法來說,這是意氣之戰,是盲目的做法。……不過你說得沒錯,遇襲那晚的次日,我與竇興、魏青等人之所以能反制秦軍,確實是因為前一晚犀武與其麾下勇敢的將士們拼死與秦軍鏖戰,消耗了秦軍幾乎所有的體力,這才使得我當時的計策順利施行,因此你覺得,我在伊闕之戰的名氣,是因為犀武的犧牲,我亦不否認,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同樣不希望犀武與那數萬魏軍的戰死……正如我方才所言,若魏國因為秦國而衰弱,我宋國便無法得到魏國的庇護。”
說到這里,蒙仲轉頭看向晉鄙,正色說道:“我很遺憾犀武的戰死,但是在那場仗中,我已做了我力所能及的所有的事。”
說著,他端起酒碗,朝著晉鄙做出示意的動作。
“……”
看看蒙仲端著的酒碗,再看看他誠懇的神色,晉鄙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舉起了面前的酒碗,與蒙仲稍稍碰了一下。
“敬魏國,敬犀武。”
“……敬魏國,敬犀武……”
相視一眼,蒙仲與晉鄙皆一口飲下碗中的酒水,旋即,蒙仲拍了拍晉鄙的肩膀,站起身來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看著蒙仲離去的背影,晉鄙低著頭沉思了片,旋即伸手抓了抓頭發。
此刻他的面色,已不像先前那般冷漠。
“精彩。”
待蒙仲坐回自己的坐席后,暴鳶輕輕拍了拍手掌,笑著說道:“三言兩語,便化解了他人對你的誤會,老弟不愧是名家弟子。”
“不,這是道家的范疇。”目視著有些困惑的暴鳶,蒙仲輕笑說道:“我的老師莊夫子曾教導我,想要說服別人,最好是通過誠懇而樸素的道理,用巧言說服他人,只能使人一時相信你;但用道理說服他人,就能使人始終相信你。”
“言之有理。”暴鳶連連點頭,旋即舉起酒碗笑道:“敬莊夫子。”
蒙仲笑了笑,舉起酒碗與暴鳶稍稍碰了一下。
旋即,待他與暴鳶滿飲了這碗酒,轉頭再看向晉鄙那邊時,卻看到他的兄弟樂進不知何時已坐到了晉鄙身邊,正與后者喝著酒。
而晉鄙的態度,明顯比方才隨和了許多。
可能是注意到了蒙仲的視線,晉鄙轉頭看了過來,見此,蒙仲便舉起碗示意了一下。
旋即,晉鄙亦舉起了酒碗。
十日后,奉陽君李兌攜趙希、董叔、廉頗等趙將,亦率領五萬趙軍抵達了宜陽,至此,魏、趙、韓三晉的軍隊,整整十五萬軍隊,已在宜陽集結完畢。
待等到五月中旬,齊燕兩**隊亦前后抵達宜陽,在奉陽君李兌的統帥下,近二十五萬諸國聯軍,浩浩蕩蕩朝著秦國的函谷關開拔。
繼當年田章、公孫喜、暴鳶三人率軍攻打秦國之后,諸國聯軍將再次挑戰函谷關這座扼守秦國門戶的雄關。
一場鏖戰,就此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