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蒙仲點點頭說道:“我一開始以為,倘若函谷關一帶存在著什么可繞至其關后的隱秘小路,那多半會在函谷關這一帶,沒想到,這條隱秘小路居然會在我軍的背后,在距離函谷關約十三、四里的位置……”
“路況如何?”暴鳶問道:“我見行軍圖上所繪,似乎需要翻越幾座山?”
“是的。”蒙仲點點頭,對照著地圖講述道:“從我軍的營寨向東南繞行,大約十里左右,然后往西南方向,大概再行十里路,此時便到了這條小路的盡頭。……從這里翻山,大約翻過兩三座山頭,就到了這邊,當時去打探的,是我的兄弟華虎,據他所說,翻過山頭后是一片山谷,再往前則地勢逐漸開闊,大概再往前十幾里路程,便是這條門水,秦軍在門水的東岸建立了一座軍營,將這一帶牢牢掌控,想要突破門水,繞至函谷道的背后,就必須攻破這座秦營!”
“翻山越嶺的,這還真是一段艱難的路程啊……”感慨了一句后,暴鳶朝著蒙仲問道:“讓我猜猜,你說白起故意泄露,莫非是你覺得,他有可能在這邊伏擊你?”
蒙仲尷尬地笑了笑,訕訕說道:“不,我覺得,他這是要把我支開,以便他……對兩位麾下的軍隊下手。”
“……”
聽到這話,暴鳶臉上的笑容一僵,張著嘴不知該說什么,而這會兒正皺著眉頭注視地圖的奉陽君李兌,此刻亦抬起頭來,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蒙仲。
那一瞬間,帳內的氣氛頓時凝固了。
我方才似乎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話……
相信這句話,足以形象地概括李兌與暴鳶此刻的心情。
倘若是換一個說這話,相信李兌、暴鳶二人此刻早已沉下臉來,畢竟這句疑似自吹自擂的話,可是狠狠地挫傷了他們兩人的顏面。
“咳。”蒙仲咳嗽一聲,低聲說道:“兩位別誤會,這不是在下的意思……”
他隱隱能夠看出,李兌與暴鳶眼眸中的不滿。
在片刻的寂靜過后,暴鳶臉上勉強擠出幾分笑容,笑著說道:“我當然相信老弟。不過話說回來,倘若這當真是白起的想法,呵,呵呵,可真是……可真是……”
努力想打個圓場,但實在是不知該說什么。
感情弄了半天,對面的白起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
而此時,李兌在看了蒙仲半響后,也確定蒙仲并不會無意義的羞辱他們,他冷靜地問道:“郾城君這樣認為,有什么依據么?”
見此,蒙仲便解釋道:“白起這招,乃是一招陽謀,對其自身亦極為兇險。……如我方才所言,自從當年我義兄匡章與暴帥、犀武一同攻破函谷關后,秦國便加固了函谷關正面的防御,縱使我軍打造大量的樓車與投石車,也只能攻陷這座關隘,卻很難突破其背后那條函谷道……這一點,白起也清楚。但正因為這樣,這件事才奇怪,既然他篤定我聯軍無法突破函谷道,那他為何還要暴露這條隱秘的小路呢?據我個人猜測,那是因為,函谷關一旦落入我聯軍手中,白起就只能退入函谷道……而函谷道的地形,蜿蜒而狹隘,雖我軍很難攻入其中,但秦軍也很難打出來……簡單地說,一旦函谷關落入我聯軍手中,這場仗就將陷入僵持局面,這不符合白起的心意。”
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李兌與暴鳶二人,壓低聲音說道:“他要反攻!憑我對白起的了解,死守關隘,守到我聯軍撤退,這不是他的性格,他更傾向于擊敗我聯軍,是故,他不希望函谷關失陷,這正是他在意識到函谷關很難守住的情況下,立刻將那條小路主動告知我方,轉移我方注意的原因。”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