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在她腕骨的指節冰涼,帶著鮮血的黏膩和余溫。
姜錦動作一頓。
黯淡天光之下,烏鴉應景地叫了幾聲。
她緩緩抬眼,而面前重傷瀕死的少年也正死死盯著她。
他的眼神比他瘦長的手掌還要冰冷,像被咬掉了半條命依然在曠野上掙扎的野狼。
如果姜錦真的是十五歲,一定會被他鋒芒畢露的眼瞳嚇到。
但決定一個人心境的是她的閱歷而非年紀,一朝重生、記憶猶存,姜錦并不算真的回返十五歲。
此時沒比她大幾個月的裴臨在她眼前,就算是狼,也不過是個狼崽子罷了。
況且
裴臨這張欠揍的面孔,哪怕年輕了一點、少年氣了一點,她也依舊熟悉,熟悉到落在她眼中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意味。
姜錦磨了磨后槽牙,忍住了沒給他欠揍的臉來上一拳。
姜錦垂眸,看著他制在她手腕上發白的指骨,甚至還有心思認真思考了一個問題。
呃她現在說和離,還來得及嗎
姜錦沒打算被當成瘋子捉去沉河,是以這個好笑的念頭只是在她腦子里一閃而過。
她唇角微勾,抬起另一只手打落了制住她的那只手腕,繼續伸手探向他的傷處。
刀戟之傷也沒讓他有多狼狽,反倒把他襯得瀟瀟然好似風中勁竹。
事實證明,她當年的眼光確實不錯。
“你”他的嗓子啞得不行,仿佛喉嚨也被人來了一刀,話說得很艱難。
想到未來威名赫赫的一方節度使,有這么落魄的時候,姜錦的心情詭異的平衡了一點。
“想問我是何人”她冷靜地道“不過,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沒人救你,你就要死了。”
少女瑩潤的唇碰了兩碰,說出的話卻是冰冷的。落魄的少年郎君似乎被震懾住了,什么也沒說。
擔心血腥氣引來野獸,姜錦也顧不上什么百轉千回的心思,只想速戰速決。
她連頭都沒抬,說完就直接坐在自己腳后跟上,借著柴刀不算鋒利的刃鋒割下他被血染得一塌糊的長衫下擺,草草撒了些隨身攜帶的止血藥,再用干凈些的布料將他腿上的傷處草草裹牢。
這是前世的教訓。
前世,姜錦沒想到這么多,她力氣有限,扛不動一個身量基本上已經長成的男人,算是半拖回去的,裴臨傷在腿上,好懸沒被她給折騰成瘸子。
現世卻不同,姜錦和他一起上過戰場,也見過更重的傷出現在他身上,應對起眼下的局面來,還不算太棘手。
簡單包扎過后,姜錦抬起還算干凈的手背,試圖揩掉糊在裴臨眼睫上的血污。
擦了一把,看著還是不太順眼,她便收了手。
方才捆他腿都一點反應都沒有,姜錦就猜到他是暈過去了。
這么重的傷,別說暈了,就是死了也不奇怪。
姜錦在心里罵了兩句“麻煩精”,便把吃飯的家伙事竹簍、柴刀和小弓都丟在了樹后,隨后抓著人的手臂,生生把他扛到了背上。
回去的路不好走,姜錦背著不省人事的裴臨,趔趔趄趄地往山下挪,幾次都差點和他一起摔下去了。
失血過多,他整個人幾乎都沒有溫度,呼吸拂在她的頸側,宛若游絲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