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稀罕”三個字來形容,都算是裴臨給自己臉面上貼金。事實上,姜錦何止是不稀罕,簡直是退避三舍。
裴臨不會開玩笑,是以元松的眼睛都快瞪掉下來了,他夸張地扶了扶自己的下巴“想當年在冀州,心許三郎的貴女不知凡幾,一個小小獵戶女,她是不是不知道贈劍的含義啊”
裴臨皺了皺眉,盡管這樣的玩笑話哪怕落在姜錦耳朵里,她估計也不會在意,但他就是聽不下去旁人因為她的身世低微而輕率的語氣。
所以再張口時,他的語氣已經很明顯的不好了,“有的話,不要讓我再聽見第二遍。”
裴臨很少把話說得如此直接,元松一聽,立馬乖覺地收聲,縱然更好奇了,也一個字都不敢再問。
笑話,再問那不是自尋苦頭
只可惜他的反應已經慢了半拍。
三人找了個山野空曠處對招,裴臨一把劍對他們兄弟二人。元柏都還好,沒吃太多苦頭,元松卻被針對得氣喘連連,連聲告饒。
“三郎、三郎留條命,今年才剛開始呢”
裴臨清楚自己是在借題發揮,遷怒罷了。
能握緊手中劍的瞬間,他的內心卻是平和的。大抵這就是重來一回的底氣,那些從前的經歷原原本本地塑造出了一個如今的他,戰場上喝過的風飲過的沙,也都變成了他眼下愈發精進的劍招和睥睨的氣場。
再折騰了一會兒便收了劍。他臉不紅氣不喘,連額前的頭發都沒來得及亂。
相比之下,元松元柏就顯得狼狽了不少。可這么一收,元柏反倒不樂意了,他忙道“三郎,這就打完了我們再來一輪吧”
這家伙是個武癡,腦子里一貫只有練武這一件事。裴臨微微一笑,收劍入鞘,道“走,我們換個地方打。”
“什么地方”
裴臨放眼向北望,淡淡開口“范陽。”
早春天氣晴好,夜里天上的星斗都是璀璨的,和冬日綿延著的陰霾全然不同。
裴清妍覷著一旁姜錦的神色,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開口道“你還好嗎”
姜錦抬手,用手背揉了揉發僵的臉。
她原以為再和裴清妍說話時難免會憋著火,沒曾想開口時,卻是她自己都沒有料想到的心平氣和。
“我還好,多謝二小姐關心。”
就連她的丫鬟此時都不叫她小姐了,她們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和所有人一樣,喚她盧少夫人。兩相對比之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裴清妍嘴一癟,有點委屈。
姜錦能看得出來裴清妍對凌霄和凌峰之事的好奇,然而她沒那么好心為她解惑,更沒那個興趣拿凌霄的私事來說嘴,是以姜錦只是沉默著,立在檐下等他們懇談。
不論如何,尚有親人在,總歸是一件好事,人有了顧忌,也才會有牽掛的情愫,面對苦難的時候,也才有走下去的動力。
直到月頭偏斜,
天邊流云悄散,廂房內聲音漸息,姜錦有些擔心凌霄的情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叩開了這扇門。
腳步聲靠近,姜錦便見淚痕滿面的凌霄低垂眼簾,徒勞無功地遮掩著鮮紅的眼眶。而她身后,她的二哥凌峰見是姜錦進來,哐哧一下就要給她跪下了。
“多謝女俠救下家妹我我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女俠的恩情。”
姜錦視線游移,她本就心中有愧,更是不會受這樣的大禮,快步上前扶住了凌峰。
哪曾想,凌霄居然在旁邊狠狠擰了一把她二哥的胳膊,恨恨地道“來世二哥你怎么就不敢說今生”
相似的五官落在不同的輪廓上,也是截然不同的長相,凌霄眉眼溫柔,凌峰卻生得就是一副老實人模樣,臉上一點多余的光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