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一亮,看著裴臨道“哎年輕就是好,這才幾日,就能下床了”
裴臨不是很習慣過分熱絡的人,哪怕有前世舊誼,此刻他也是幾不可察地退后了一步,才喚了一聲“盧節度”。
他又扭頭看向姜錦,用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好幾圈后,才道“姜校尉在正好,我夫人在我來前千叮嚀萬囑咐,要幫她看看你可還好。”
姜錦微微有些意外,卻不是因為裴清妍還記著有他這號人,而是因為盧寶川一口一個“我夫人”,聽著親昵得很。
只是具體發生了什么,她一個外人實在是不好問。
于是,姜錦只是莞爾,隨即道“多虧那日盧節度率兵趕赴,否則我們都要交代在那阿史那執烏的鐵蹄之下了。”
盧寶川看著五大三粗,實際上實在是無甚心眼子,只會說實得不能再實的實話。他說“那突厥頭領精通兵法,甚是難纏,你們以少勝多還能回來,已經是大捷,我不如你們遠甚。”
他不擅長寒暄的場面,交談過幾句后,道“對了,府里有個小孩兒,說是你帶回來的,不知從何處知曉你們受傷了,找到了我頭上,央我帶他來探望你們。”
裴臨反應得極快,他挑了挑眉稍,問道“薛然”
姜錦亦是有些意外,她與裴臨對視一眼,隨即道“他現在何處”
盧寶川撓了撓后腦勺,指指門外,“就在院子里了。”
他起身,自己出去了,緊接著,先前在中秋夜被姜錦救下的那個小薛然便沖了進來。
姜錦訝然瞪大了眼睛,“不過小半年未見,怎地高了這許多”
小薛然看著眼前的救命恩人,稚嫩的雙眼霎時間就蓄滿了淚,就這么眼淚汪汪地撲了過來。
“你你們真的受傷了。”
實在可愛,姜錦便想逗逗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我記得你,小薛然。可是你又不知我叫什么,你又是怎么
知道我受傷了”
薛然咬著下唇,道我去問了盧大夫人▏▏,央她告訴我的。我總不能連誰救了我都不知道。”
裴臨在一側打量著他。
小小年紀,說話口齒清晰,尋常人都怕的大夫人他也敢主動去找,分明未曾練武,走起路來下盤卻比許多自小習武之人還要穩當。
確實是可造之材。
姜錦卻沒想這么多,她只是感受到了薛然有些刻意的討好和乖覺,心酸之余又是心疼。
她說“放心,等我和這個哥哥傷好了回去了,我就去盧府接你。不過我家中寂寞,也比不上盧府輝煌氣派哦”
薛然低下頭,毛茸茸的腦袋往姜錦手底下蹭,他眨著眼睛問“姐姐的傷可好了為何要和這個哥哥一起呆在這里呀”
姜錦回頭望了裴臨一眼,認認真真地解釋道“因為這個大哥哥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薛然,你說我應不應該留下照顧他”
薛然猛點頭,他又試探著說“那姐姐,照顧完哥哥,一定要記得薛然喔。”
小孩子說話的語氣實在是很討喜,姜錦笑道“好,除此以外,我還記得答應了你,要教你練武呢。”
薛然眼睛驟然又亮了起來,他大聲地說“好”
等到薛然隨盧寶川走后,裴臨忽然道“這個孩子,根骨很不錯。”
姜錦不以為意,她說“是啊,或許假以時日,他真的能親手為自己的父母報仇。”
她甚至在繼續為薛然盤算,“我的基本功不扎實。當時義父醉的時候比醒的時候多太多,教我的東西不過一盤散沙,等到你傷好了,可以幫忙教一教他嗎”
她的要求,裴臨當然無有不應,他頷首,道了聲“好”。
寒冬里,傷口不容易生瘡瘍,但愈合得也慢,裴臨這傷一養就養到了年后。
或者說,有姜錦在身邊,這傷他未必想好得太快。
就這樣吧,裴臨想。
就這樣一輩子下去吧,他會處理好一切,無論是她的身世,還是橫生的枝節。
他會扮演好那個永遠不會被拆穿的角色,永永遠遠地護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