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錦以為,他今日要么不來,要么也會稍作遮掩。
畢竟臉上掛彩,可不好解釋。
裴臨從兩人身邊擦過,并未停留,可緊接著,一旁的崔望軒二愣子似的開口問道“裴校尉,你臉上這是”
其實路過的都注意到了裴臨臉上這道過于醒目的印痕,但像這般直接問出來的,倒只有崔望軒這一個。
裴臨腳步一頓,他肩膀微側,緩緩側過臉來,不經意地掃了姜錦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挑了挑眉,道“一時不察,被夜貓抓了。”
話音未落,似乎有人鼻子出氣,冷哼了一聲。
崔望軒一愣,直到裴臨走了,他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對于裴臨連眼神都吝嗇的態度,夜貓本人倒是還算滿意。
前世他起家便是在范陽,如今她也不可能因為避開他就輕率地離開這里,兩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他能就此打住,從此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最好。
崔望軒倒也沒傻到還感覺不出來這兩位之間的暗涌,他面露難色,一臉的欲言又止。
“那個呃你們可是那天發生了什么是不是我當時說錯什么話了”
姜錦微微一笑,道“你沒說錯,他也沒說錯。”
崔望軒徹底在狀況外,他啊了一聲,緊接著便聽見姜錦靜靜地說道“他沒亂說,我從前確實很擅長賭錢,一桌十來個老爺們兒也玩不過我,只是現在不賭了。”
崔望軒撓了撓頭,問道“可是你從前才多大年紀你今年有十七了嗎”
見姜錦睨他一眼,崔望軒恐她擔心他覺得她年輕便輕視,故而趕忙擺手,道“英雄出少年不妨不妨。那姜校尉緣何又不賭了這玩意兒可不好戒。”
“只是想要對自己的掌控力更強一些罷了。”姜錦輕描淡寫地說。
重活一世,總要有些改變。實際地感受到自己身上與前世的不同之處,會讓她心安一些。
姜錦這邊輕描淡寫,營中的傳言卻愈演愈烈。
她以明晃晃的女兒身混跡軍營,當然會面臨輕蔑和不屑的眼光,但她性子張揚明快,一手功夫漂亮,人也好看得肆無忌憚,因此,也有不少愣頭青對她心生好感,只是無人敢說。
開玩笑,就以姜錦眼下突飛猛進的速度,她的頂頭上司、城防的主將劉繹對她都禮待有加,現如今可沒有趙青山那種敢在她面前造次的人了。
不過,當面的話不敢說,背后的緋言蜚語倒沒少過。
之前她和裴臨走得太近本就惹人注目,前天夜里酒樓里他倆先后拂袖而去的事情,也順風飄了十萬八千里,再配上今早裴臨臉上這道傷
最近無戰事,大家都閑得慌,一時間,眾人默契地腦補了一出河東獅吼的大戲,姜錦悍婦的聲名遠播。
姜錦本人倒不知曉,不過就算她聽見了,大概也只會挺高興地笑笑。
諸如彪悍之類的形容,在
她這兒從來不算貶義詞。
她琢磨著的是另一件事。
晚間,姜錦前往節度府,主動求見盧大夫人。
婢子恭恭敬敬地來與她回報,說大夫人正忙,要稍等一會兒。
姜錦抬頭,看了一眼不算陰郁的好夜色,謝絕了婢子領她去內間稍候的邀請,索性就在回廊處等著。
目光盡頭就是那片池塘,時節正好,滿池塘的不再是之前所見的殘荷。
一團團明艷動人的粉在無窮的碧色間鋪陳開來,煞是美麗。
姜錦望著荷塘放空,余光里,小池塘西面層疊的假山后,忽然走出一男一女兩個人影。